天幕漆黑,宫道上隔着一段路,便亮了一盏宫灯,在夜色中莹莹生光。
身后禁卫军沉默地跟着,谢芙走回重玉宫。
守在重玉宫大门口的小途子原坐在门槛处打瞌睡,听见动静,揉着眼睛一骨碌站了起来。一看见谢芙,笑呵呵地跑出去,“美人您回来了!”
可小途子旋即又瞧见谢芙身后的禁卫军,愣了愣,讷讷道:“这是……”
“娘娘请吧。”禁卫军对谢芙道。
谢芙一言未发,径直走进了重玉宫。
小途子愣怔地看禁卫军,见他们没有离去,竟是在门口驻守,忽然反应过来,神色一悚。不会吧……
见谢芙走进殿内,蕊云迎上来,见她眉眼冷淡,与当初刚来北晏时如出一辙,不由试探道:“美人,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谢芙闻言,澈净杏眸抬起,望向她。
那视线看得蕊云动作一顿,有些心虚道:“美人?”
“我没事。”谢芙别开目光,进了偏殿去。
恰在此时,纸鸢终于从重玉宫外急匆匆回来,经过站在旁边的蕊云,见这丫头神情奇怪,也没有说什么,径直进殿去寻找谢芙。
“美人您别伤心,王上……”纸鸢边说边走进殿内,见那道软烟色的身影站在书桌旁,盯着桌案上的笔墨纸砚不语,话头戛然而止。
谢芙并没有在听。
她不知发现了什么,低垂的睫羽微不可察轻颤了下,只道:“你们都下去。”
“……是。”饶是纸鸢满腹的话想说,还是忍住,转身退了出去。今夜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想来美人需要一些时间平复心情。
谢芙其实不知道纸鸢在想什么,她并不在意禁足一事。重云烟的出现,已然将祁砚之的承诺都悉数打破,她是一刻也不愿再在宫中待下去了。
此时见纸鸢离开,同时带着重玉宫中的人都退了出去,谢芙心下略定。
旋即,她转身走到了窗边,将那原本有些松动的窗子打开。
窗子被推开,夜风携着秋夜的凉意扑面而来,将她额边的碎发吹起,露出梨花般的秀致眉眼。
她垂着眼,将窗台边沿仔细看过。
视线忽然落在边沿的一张纸条上。那张纸条十分不起眼,几乎与窗台融为一体。
她拾起那张纸条,将其展开。
将纸条上所写的内容看完,她咬唇,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抓住了那颗续昼丸,只觉得手心有些发热。
经历了这件事情,昭宁殿的晚宴自然不欢而散。前来参加宴席的官员家眷悉数乘着马车出了宫。
祁砚之今夜没有回重玉宫,而是去了议事殿。
细想这段日子以来,这竟是少有的事情,他几乎日日都去重玉宫见她,一日没有间断过。
也许是恩宠太过,才令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以致于今夜发生这些事情——
她明知自己与崇禾如今的关系微妙,竟还在宴会时与崇禾六皇子私下见面?
是因为木怀卿,还是因为那崇禾六皇子合她的心意?
今夜宴会上,当他看到谢芙头也不回地出了昭宁殿,他心中的怒意便再压制不住,至于宴会中的其他人?他自然没有注意过。
他想跟出去,但宴会之上,君王若离席,宴会便进行不下去,因此他只能僵坐着。
重云烟的出现已经让他的心情压抑到了极点。
当侍卫禀报发现刺客后,他带着禁卫军出去找人,谁知看到的一幕,是她站在崇禾六皇子姜故面前,与姜故亲密的模样。
他那一瞬间,几乎遏制不住心中想要杀了姜故的念头。那簇怒火宛如燎原的火星,燃起了他心中那片最隐秘,最不可触碰的逆鳞。
没有人能够从他身边夺走他的东西,包括女人。
他既要这天下权势,也要谢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