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日光渐渐偏移,石桌旁热茶止沸。兼竹靠在椅上捧着茶杯坐了好久,苍山的禁制才传来了动静。
他转头正看怀妄落在石阶前,面沉如水,眉心紧蹙。怀妄步步走上石阶,兼竹起身,在后者走到跟前时伸手往他眉心一戳——
眉心蓦地被戳开。怀妄裹住他作乱的手,“怎么这么凉?”说着又看向熄灭的炉火。
“刚在石桌上搁了会儿。”兼竹收回手转而问道,“情况不好?”
怀妄默了默,随即开口,“进屋说。”
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进了屋中,木门又“砰”地关上,隔绝了里外两个空间。
…
直到第二天天明,清晨的鸟叫在苍山外响起,紧闭的木屋终于再次打开。
兼竹还是那身青衫,没再换回弟子服。他现在已暴露了大乘期的修为,若还穿着弟子服回去上课,那岂不像是在臊皮。
“要是困就睡会儿。”怀妄跟着他出了门,又替他将脑后的发带重新系了系。
那发带倒也没歪,但怀妄每次看着总想上去摸两下,就跟随时彰显着它的存在感一般。
兼竹习以为常,没阻止他躁动的手。他打了个绵长的哈欠,“不用了,也不是特别困。”
尾音带了嗡嗡的回声,说服力极低。怀妄替他系好发带顺势落在他太阳穴上揉了揉,他们昨天一谈就是大半宿,眼下形式太过复杂,谈到了后半夜才熄了烛火。
这会儿正是晨课开始,兼竹不用去上课,怀妄替他煮了早茶和热粥,叫他吃了再下山。
“你还是打算去看看?”怀妄将粥盛进碗里,端到兼竹跟前。
“正好今日有剑术课,多少得了解一下。”兼竹将碗端起来喝了口粥。
他们昨夜说完未乙的事,又难免顺着往下讨论起封印邪灵的方法。
当初怀妄将邪灵封印在蒹山之下,除了山河剑本身汇天地之钟灵、乃当世第一神器以外,还少不了怀妄自身所创的镇魔剑法。
兼竹也是昨天一问才知道:现下临远弟子修行的那套基本剑法,恰是当初怀妄所创剑法的低配简易版。
期间几经过简化和修正,适合大多数弟子上手修行。那套剑法共计九重三十六式,第六重便是镇魔剑法。
临远弟子中凡金丹以上修为大多已修行至五重境界以上,如何师兄、许师姐等同窗至少掌握了第七重剑法。
兼竹进入临远宗后,虽也跟着上了两三堂剑术课,但一是因为他常常缺课,二是因为他本身功法自成一派、很少真的去学习那一招一式,所以对这套剑法不算熟悉。
他三两下喝完了粥放到一旁,“若你当初封印天道的剑法现在对他依旧有效,我们也算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兼竹说完便准备起身。怀妄法术一施将桌面收拾干净,跟着他一道起来,照例将他送至席鹤台。
两道身影走下石阶,怀妄走在他身后一步,声线沉敛,“就是不知天道这一百年来有没有找出破招之策。要杀天道只能一击毙命,没有第二次机会。”
兼竹心里也明白这是一场生死局,谁也没有试验的可能。
若这套剑法依旧奏效,胜利便朝他们这边倾斜了大半;但若这套剑法已被天道破解,他们则再无翻身的可能。
猜测太多都只不过是理论,暂时得不出结论的问题搁置一旁。
兼竹被怀妄缠着要了个暂别亲亲,随即出了苍山去往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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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前山练剑场,归庭正负手站在场前监督弟子们练剑。
四十二道苍色的身影在剑光中翩然起舞,身姿流畅,剑意凛然,剑锋之上泛着噌噌寒光。
兼竹到场边时动静不大,却也吸引了一众目光。
练剑的弟子中有几人无意晃神,前方归庭沉声,“专注!”那几人便很快收敛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