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乐思醒过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床头放着的闹钟,凌晨四点。
她觉得又闷又热,房间里的暖气发出嘶嘶的声音,令人难以入睡。
身旁的希尔达睡得很熟,头发遮住了她的脸。她一只手搭在被子上,骨骼分明、瘦削的手。陶乐思想要亲吻她一下,但是她怕重手重脚,吵醒了对方。
她起身,披上希尔达的睡衣,小心地踩着嘎吱作响的楼梯走到了楼下。
楼下的灯亮着,老板已经不知所踪。陶乐思在餐桌前坐下来,她看到一旁的矮柜上放着一个录音机,于是走过去,按下了播放按钮。
录音机里传来一阵熟悉的音乐前奏,是美国歌手贝蒂·希金斯在1982年演唱的歌曲《卡萨布兰卡》。虽然这首歌会被陶乐思扔到怀旧系列的歌单里,但是就此时此刻而言,绝对是一首新近的流行金曲。
听着这首歌,陶乐思想到了许多有关公路、电影院、炎夏夜晚、月光之类的场景,她曾经以为那些事情都距离她无比遥远,而她的命运注定是死在一间阴森湿冷的学校里,但是现在,她觉得仍然有许多事情可以尝试。
陶乐思把声音旋钮调到最小,站在矮柜前听了一会儿。一回过头,发现刚才还空空如也的餐桌后面不知何时端坐着一个人,吓得她差点蹦起来。幸亏身为女神的骄矜与冷静让她没有原地起飞,而且她还很快发现这人是老熟人。
炽天使乌利尔。
“你怎么在这里?”陶乐思十分惊讶。
“我的女士,我是天使,虽然无法比肩万能的主,但在凡人的领域,我无所不能。”乌利尔说着,祂一手搭在桌子上,两只手指来回轻敲着桌面。手指修长优雅到令人嫉妒,这厮肯定不是弹钢琴的,陶乐思心想。
“那么你来这里也是为了度假吗?”陶乐思关掉了录音机。
“不,我没有这么轻松,我的女士,”乌利尔说,祂忽然变魔术一样从衣服里掏出来了两个玻璃杯和半瓶酒,“但是我很乐意在黎明之前有一两个小时的放松。要喝一杯吗,我的女士?”
陶乐思点点头。她在桌子对面坐下,望着灯下乌利尔的脸和祂那与克劳迪娅宛如从同一位tony那里染出来的红发——奇怪,这个时候,她觉得乌利尔肯定是个女子,只是刻意扮作男人的样子。
天使也能喝酒吗?陶乐思虽然这么想,但是她没有问出来。
“你的这件睡衣很好看,我的女士。”乌利尔隔着桌子,将酒杯朝陶乐思推了过去。
“希尔达的。”陶乐思说。
乌利尔没有说话,祂开始喝酒。陶乐思和祂碰了一次杯,然后她发现这是她最讨厌的威士忌。不过这样沉闷的夜晚,酒精聊胜于无。
“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来这里,”陶乐思说,“我是为了逃避那些事情才跑出来,来到这里的。”
乌利尔说:“我是想要警告你。”
陶乐思抬起眼睛,在灯下看着乌利尔。即使喝了酒,祂的神情依然严肃,脸色苍白如大理石一般。
陶乐思没有说话,手指摩挲着凝结出水珠的玻璃杯边缘,等待乌利尔继续往下说。
“赫卡忒的三位女神陆续已经觉醒,这是灾难,也是福祉,是深渊上升,是天界下沉,”乌利尔缓慢地说道,“但是其中一位女神开始作恶,屠杀平民,因此天父必将降下责罚。”
陶乐思一怔:“你说什么呢?我这两天都在忙着开车,我没有杀人。”
“当然,我知道杀人者不是你,我的女士,”乌利尔说,他将一份折起来的报纸推过桌子,递给陶乐思,“但是总该是你的姐妹。”
陶乐思打开报纸,原来是莱兹当地的报纸,发行日期是前一天。再一看,嚯,好家伙,头版头条赫然是她所在的小镇中发生了骇人听闻的杀人案,住在近郊的某先生一家被人发现死在血泊之中,只有三岁的小女儿幸存下来,但由于年幼外加过度惊吓,无法提供出有效的线索。死者家的墙壁上被用鲜血画出赫卡忒轮|盘的图样,目前警方还正在调查。
“这不可能是索莎娜干的。”陶乐思合上报纸,说道。
“她是三位女神中最凶残嗜血的一位,为什么不可能是她?”乌利尔温和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