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小宋笑笑:“这有啥,叔、婶,你们年纪大了,就该我们这些年轻人照顾,你放心,我一定把你们的屋顶补得牢牢的,涂满驱虫水,让那些虫子半点都进来不得!”
老夫妇笑着欸了一声。
等到年轻人给他们补好屋顶,回到家里,一个中年妇女端着吃的出来道:“吃吧,吃了去给别人做儿子去。”
拿起一块饼,小宋无奈道:“阿娘,都是邻居,而且大爷大娘年纪这么大,我不帮他们修补屋顶谁帮他们?难道就看着他们颤巍巍的爬上去,摔下来怎么办?就算没摔,屋顶没补好,虫子钻了进去,他们不也完了。”
中年女人不忿道:“可哪有什么事情都麻烦你的,你究竟是谁家的儿子,叔婶叫得这么干脆,不知道还以为我们家真的多了两个穷亲戚呢!”
“阿娘,你在想些什么啊,没有的事。”
女人还是气呼呼的:“你看看其他家谁像你这样,只有你什么事情都帮衬着他们,其他家可就没插过手,我告诉你宋达,你要再这样下去,往后隔壁那两个没儿子的老骨头死了都得你给他们送葬!”
宋达放下饼:“阿娘!”
这时候门外响起咚的一声,宋达赶紧出门,便看见一个老太太站在门口,脚边一块石头,想来刚才的声音便是她不小心踢到了石头,老太太尴尬笑道:“小宋,这是我们做的豆花,给你们送一碗来。”
宋达脸上有些挂不住,几步走过去,接过大碗,碗里的豆花白白嫩嫩的,闻着便有一股清香,他说:“婶,这怎么好意思,这么大碗豆花,你们自己吃吧。”
“我们还有,你们就吃吧。”老太太笑道。
宋达的阿娘走过来,一把接过豆花道:“我先端进去了。”
宋达叹了口气,对老太太道:“婶,我下午帮你们补墙和窗户。”
“行啦小宋,你还真把我们当成是动不了的人了?我们身子骨康健着呢,最难的房顶都被你补了,剩下的我们两个人能搞定!”
宋达:“婶,我阿娘——”
“行了小宋,婶都明白,你是个好孩子,快进去吃饭吧。”
老太太慢慢的走回了家,老头问她:“送去了?”
老太太坐下拿起筷子:“送去了。”
二人便沉默吃饭,吃着吃着老太太便无声哭了起来,老头叹了口气道:“老婆子,你又在哭什么?”
老太太吸吸鼻子:“在自己家还不准我哭吗?”
她侧过身,边抹眼泪边道:“老头子,你说咱们儿子现在怎么样了?他是个傻子,除了卖豆花什么都不会,没了我们他要怎么活啊?呜呜呜——我的宝儿啊,呜呜呜——”
老头也没忍住流下了泪,他说:“别想了,我们被带到了这里,这辈子都见不到我们儿子了。”
老太太还是哭,到这个地方几年了,只要一想起自己的儿子,她就忍不住以泪洗面,若是她儿子是个正常人,她还能放心,可她儿子是个傻子啊,他们还没给他找个媳妇儿,没了他们,儿子得生生被那些人给撕了,只要想想心便揪得睡不着,整夜整夜的疼啊。
老头擦干净眼泪道:“吃饭吧老婆子,吃了还得补房子涂驱虫水,就这几天虫灾就要来了,我们得活着,活着说不准还有机会能见到儿子。”
老太太转过身吃饭,面上看似恢复了正常,可是他们都知道,他们是被仙人抓到这个地方来的,周遭好些人以前都是仙人,仙人都逃不出去的地方,他们怎么可能出去?他们的傻子儿子又怎么可能进来?
他们一家此生都团聚不了。
吃罢午食,老两口一刻不停的动了起来,即便是心里悲戚,好歹还是两个人,总不能去寻死,所以便赖活着。
要说这个地方,与他们而言跟在外面也没什么区别,像他们这样微薄手艺的老胳膊老腿,在哪里都是下等人的命,这样说来这里还比不上霜华城,好赖嘛那里还有自己的儿子,还有白天黑夜的分别,晚上还能看看月亮星星,如今晚上没了,别说月亮星星,天上连朵云都看不见,每个月还要定时来一场虫灾。
也不知道那是些什么虫子,牙口锋利着,一团虫子蜂拥上来,也就眨眼的功夫人就只剩了个骷髅架子了,每个月总有人死在虫灾这一日。
所以他们得把屋子给修补好,保证每个地方都涂上了驱虫水,但凡有一个疏漏的地方,那就是虫子钻进来吃人的门。
忙忙碌碌到街上铜锣敲响,老两口还在外面糊墙,等到天边巨大的嗡嗡声响起,他们忙不迭进了屋子关上门,用圆木将门抵得严严实实,坐在床榻上手拉着手静静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