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锦钰声音略有些沙哑:“宁环,你怎么在这里?”
宁环无奈笑了笑:“自然是不放心太子殿下。”
“孤杀了王均这个奸细,却没有想到后勤出了事故。”
浓郁血腥气四下弥漫,宁环本来爱干净,他不喜欢这样气息,一刻也不能在这样环境中待下去。
山洞外雪下得更大了,天色已经昏暗下来,被寒风吹进来雪花在炙热火光之下融化成了雪水,洞口前也一片潮湿痕迹。
宁环把染血棉布扔到了雪地里,他捧了雪去擦脏污手指。十根手指全部都沾满了血污,冰冷雪花揉搓之后地上便是暗红雪,他指尖恢复莹白,虽然衣袍上大片血迹没有办法除去,至少现在看起来不像是刚杀过人样子了。
衣袍因寒风灌入而鼓起,身体也瞬间变得冰冷刺骨,宁环又捧了细雪进来,喂了慕锦钰一些雪水冲淡口腔里血腥气后,宁环从袖中拿出丝帕给他擦了擦脸:“这次是怎么回事?”
宁环手方才捧了雪后一直都是冰冷,指尖略过慕锦钰面颊时候,他也感到了宁环身上寒气。
慕锦钰道:“姜州调来兵马都是老残士兵,哪怕人数比枫丹多,提前设下了埋伏仍旧打不过他们。”
虽然失败原因和话本中不同,但这个结果却是和话本中一模一样。
慕锦钰顿了一下又道:“姜州调来士兵棉衣里塞不完全是棉花,大量芦絮混在了其中。”
芦花虽然和棉花一样洁白柔软,但芦花并不保暖。
宁环蹙眉:“芦花价格低廉,棉花价格昂贵,兵部用芦花代替棉花制作士兵们棉衣,军饷肯定是被某些人给贪污了。太子,等你回去之后一定要彻查此事。”
“你还不明白么?”慕锦钰道,“孤太子之尊,他们敢安排这样士兵带着这样物资来支援,定然是受了某些人指挥。不然孤如果死在战场上,这些管事官员都脱不了责任。”
宁环当然明白。
他垂眸道:“太子,羽翼未丰满之前,您最好什么都不要做,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情。你先慢慢来,先把负责后勤官员杀掉。”
慕锦钰目光如炬。
其实他早就忍受不了这样待遇了。但他只是一个太子,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这一人重量足以将他压死。
宁环道:“除了胸口这处箭伤,还有没有其他地方被伤到?”
慕锦钰摇了摇头。
“箭头必须取出来,却不是现在,等明天回了军营再取,太子可要疼痛一阵子了。”宁环将他身上沾满血污战甲给脱了下来,上身衣物也被褪除,壁垒分明肌肉和狰狞伤口都暴露在了冰冷又灼热空气中——冷是外面大风,热是燃起这堆火,“先上一点药止血。”
他将药粉倒在了慕锦钰伤患处,药粉稍微有点刺激,宁环以为对方会疼得喊出来,结果慕锦钰一声不吭什么也没说。
他把药粉收了起来:“箭上倒刺应该勾连了内里一大片皮肉,殿下实在疼痛就讲出来。”
这支箭在慕锦钰身体里就像树长在了泥土里,倒挂皮肉倒刺会在拔出瞬间带出大量鲜血和肌肉,这也是宁环不敢贸然□□原因之一。眼下不取出来话,慕锦钰伤口就会持续不断疼下去,可他面色除了苍白之外并没有任何痛苦之意,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宁环觉得奇怪,怎么会有人不怕疼?再坚强再勇猛男人也会感到锥心之痛从而心情不好,慕锦钰却丝毫没有心情不好意思。他心情似乎极好,火光映照下双眸带着光彩,一直都在盯着宁环去看。
宁环把慕锦钰被鲜血和雪水弄得脏污衣服给烤干,虽然烤干之后血腥气更加难闻,干燥温暖衣物会让他感到舒服一些。
冬日夹棉衣袍在火光中蓬松起来,衣袍上新鲜湿润血迹变得干涸,宁环把衣物给他:“穿上。”
慕锦钰接了过来:“好。”
宁环也有些困了,他身体支撑不住他长时间清醒,眼下宁环靠着绘了桃花岩壁,轻轻闭着眼睛道:“我不喜欢用血画桃花,下次别画了。”
慕锦钰盯着宁环雪□□致下巴:“那你喜欢什么?”
宁环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大概是喜欢自由吧。但这个也没有什么好说出来。
自由几乎等于慕锦钰当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