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上了马车后,才察觉出了范伸有些不对劲。
没闭目养神,也没看书,一人安静地坐在一侧,姜姝念起祖母同她说的那番道理,几回主动同他攀谈,均不见回应。
再一瞧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姜姝心头没底了。
虽平时也是一张冷面孔,今儿明摆着冷的不同。
姜姝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得罪他了,还是说姜家招待不周?可适才那样,分明是寒哥儿被他欺负了
罢了。
她哄哄吧
姜姝吸了一口气,屁股往他那侧挪了挪,摊开了自己白嫩的手掌,小心翼翼地凑到了他的眼皮底下,偏过头轻声问道,“世子爷,会不会看手相?”
范伸瞟了她一眼,看着她那张没心没肺的脸,也不知道怎的,气不打一处来。
绣花。
他怎就如此高看了她,她能绣出个什么花来
范伸转过头,脸色更冷。
姜姝起了那个头,也没放弃,“不会没关系,我教你,很简单的”说完便掰着自己的手指头,细细地翻看起了指腹,“你瞧,咱们手指头上的纹路,每个都不一样,还颇有讲究,纹路圆的叫螺,纹路没封口的叫簸箕。”
也是小时候祖母教她的。
恐怕长安城没有哪个孩子,没玩过。
姜姝照着那口诀念了一遍,“一螺穷二螺富,三螺四螺卖豆腐十螺全,点状元。”说着的功夫,姜姝又将自己的手指头翻了个遍,神色微带沮丧地道,“十几年了,我这就从未变过,一个螺都没有,十个全是簸箕,岂不是将来要讨饭吃”
范伸的眸子又轻轻地瞟了回来。
“我替世子爷也瞧瞧。”姜姝趁着这功夫,一把拉过了范伸搭在膝盖上的手掌,也没去看他的脸色,认认真真地替他看起了手相。
范伸正要将手抽出来,便听到一声惊喜的声音,“世子爷,是螺纹。”
那惊愕的神色,宛如见到了一件无比稀罕的事。
“别闹。”范伸意识到了什么,又将手往外抽了一下,却抵不住姜姝的好奇心,“咦,又是一个螺,世子爷先别动,让我再瞧瞧”
姜姝这会子也忘记了自己替他看手相的初衷,生怕范伸将手挪回去,便动用上了胳膊肘子,将他的小臂摁住了怀里,一颗头早就蹭到了范伸的胸膛上。
发簪上的流苏扫过来,范伸微微仰目,眸子垂下,直盯着她那发簪下绞缠的根根青丝。
凑近看,姜姝的发丝并不是很黑,颜色偏棕色。
却细腻如流墨,散着幽幽清香。
范伸心头的闷气,被鼻尖的香气一索绕,不知不觉竟也平复了不少,一时也没再动,由着她瞧。
待姜姝瞧完了,才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范伸,似是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一般,神色中还带着不敢置信的惊喜,“世子爷,你竟然有十个螺。”
她一个都没有。
范伸的目光不咸不淡地落在她脸上。
手是他自己的,他还能不知道?
如今被她这般咋呼地呼出来,倒又觉得是有几分稀奇。
姜姝的目光却是紧紧地盯着他不放,就似是他脸上生了什么可吸引她的东西,眼珠子一眨也不眨,半晌才轻轻地唤出了一声,“世子爷。”
范伸被她这番一瞧,一时也猜不透,她又在耍什么鬼主意,终于开了口,“怎么了。”
姜姝那双呆愣的眸子,良久才缓缓一动,看着范伸的眼睛,无比真诚地道,“我们真是,天生一对。”
她听祖母说过。
十个螺的人和十个簸箕的是上天注定的姻缘,是几辈子才能休来的福分,十个螺和簸箕的人,本就是少之又少,还能凑到一对,更是万里挑一。
竟被自己给遇上了。
祖母说,一旦遇上这样的缘分,即便是将来遇上再大的磨难,也无法将他们拆散
永生永世都会彼此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