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盯着那酒水潺潺入杯,心思却全都放在了对面那只酒杯上。
酒杯一满,姜姝先举了杯,“姝儿先敬夫君。”
那双水汪汪的眸子抬起,瞥了一眼范伸后,又微微颔首,面含娇羞地道,“姝儿能,能嫁给世子爷,是姝儿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姝儿若有,有失礼之处,还望夫君多担待”
单瞧那乖顺的态度,确实难得。
别说是小家门户,就算是长安城里的高门大户,也难养出这样的气量。
范伸的目光,淡然地从她毫无破绽的脸上瞥过。
难免又想起了当初带她入宫。
跟只吓傻了的小猫儿一般跟在他身后,拽住他的衣袖不放。
胆小。
没见过世面。
怕生
不过是怕文王认出她罢了。
范伸轻轻地挑了挑眉目,突觉长安城里的那帮子戏子,若是到了她面前,个个都得自行惭愧。
范伸没买账。
握住跟前的酒杯,慢慢地抬了起来,对着她勾唇一笑,缓缓地道,“夫人知书达理,性情温婉,何来失礼之处”
侯府上下张口闭口都是世子夫人美若天仙。
温婉大方。
如今范伸将这声温婉说出口,也只有当下两人心里清楚。
那是讽刺。
姜姝却似乎完全没听出那弦外之音,忙地点头,谦卑地道,“有,有的”说完又极为讨好地再次提起了酒壶,“姝儿同夫君缓缓子地说”
几杯美酒入喉,气氛格外融洽。
春杏立在外屋,一只留意着里头的动静,见两人相安无事,终于将那歪成了虾腰的身子,捋直了。
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小心翼翼地口上了房门后,才对着满院夜色,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总算没闹。
身旁,一直守在屋外的严二,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原本以为侯夫人给他的那包静心药,今夜排不上用场。
谁知,世子爷突地动了肝火,为了避免新婚当夜出现血光之灾,他只能照着侯夫人的意思,往那酒壶内放了半包药粉。
这会子,见屋内安安静静。
终于安了心。
两位辛辛苦苦伺候完主子的下人,同时立在那门外舒了一口气,不由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同时点了下头,收回了目光。
严二握拳轻轻地咳了一声,先打了招呼,“姑,姑娘”
“叫我春杏就好。”
“春杏姑娘不用担心,早些休息。”严二说完,脚步往前跨了一步,又道,“”我先走了。”
春杏点头。
严二走后,春杏又守了一阵。
今儿新房内有侯府专门伺候的丫鬟当值。
出嫁前一夜,春杏在姜家就没合过眼了,忙了两日,此时春杏身子是有些乏了,见里头确实没有任何动静,便去了隔壁稍间打算歪一会儿。
洞房内的红烛继续烧着。
两人各自带来的那酒壶,酒水已经消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