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就说,去求求夫人,去求求夫人会有用的。”
折枝回想起官轿里的事,唇角的笑意微滞了一滞,先回身掩上了槅扇,这才轻声开口:“不是夫人放我回来的。”
她有些不安地拨弄了下藏在袖袋里的鎏金步摇:“是谢大人。”
短短几个字落下,半夏与紫珠连哽咽声都停了,只睁大双眼,牙齿不住打战:“大姑娘,您,您说的是哪位谢大人?”
“是……谢少师?”
这个名头一落,半夏便打了个寒颤,脱口道:“平白无故的,他会有这般好心?”
“半夏!”紫珠及时打断了她,但面上的神情也是惴惴,有些不安地抬眼去瞄折枝的神情。
折枝有些沉默,纤长如蝶翼的羽睫垂落,在拂面而来的春风里瑟瑟发颤,似枝端摇摇欲坠的棠花。
半夏与紫珠皆噤声。
折枝很快便抬起眼来,理了理自己的袖缘,若无其事地笑着转开了话茬:“你们两先别多想了,我这一身嫁衣还没换下呢。房里可备了水?”
半夏见她还能笑出来,这才略松了口气,答应道:“奴婢这便去让水房送来。”
半夏性子莽撞,手脚却很是利落。
折枝方将面上的妆容卸下,浴水便已备好。
她褪下衣衫将自己沉入温水中,因一连串的变故而略有些僵木的身子,这才渐渐放松下来。
隔着一座屏风,半夏正替她整理着换下的衣衫,倏然轻咦了一声:“大姑娘,您今日熏的是什么香?这般清淡。”
折枝微微一愣。
她素日里是喜好熏香的,但多以甜香、花香为主,算不得什么清雅的淡香。
且自从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后,这几日里可谓是昼夜不安。自没什么心思打扮,更勿论是熏香了。
即便是衣上还有数日前的残香,也早该散尽了。
她这般想着,便对着屏风外开口道:“半夏,你且将衣裳拿来。”
半夏应了一声,很快便将她换下的那件外衫拿来。
折枝接过,略一低头,便闻见了上头沾染的,不属于她的香气。
是淡而冷的迦南香。在这般水汽氤氲的浴房中,愈显淡漠疏离,似官轿中谢钰抬起她下颌时,指尖冰冷的触感。
折枝轻轻打了个寒颤,自浴桶里站起身来。
“大姑娘今日这么快便洗好了?”
半夏微微一讶,忙搁下手里的外衫,取了干净的布巾给折枝擦身。
折枝却摁下了她的手,轻声吩咐道:“我自己来便好。你先从我妆奁里拿些银子,去府中小厨房买些糕点来。”她略停了一停,目光落在那染了淡香的衣衫上,思忖着缓缓开口:“要些口味清淡的,不要过甜、过咸以及过于辛辣的。”
半夏嗳了一声,绕过屏风出去了,换了在外头整理首饰的紫珠进来。
紫珠伺候着折枝穿上了心衣,又依着她的意思,寻了件花样素淡的藕粉色罗裙过来。
“鲜少见姑娘穿的这般素净。”紫珠半蹲下身子,替折枝整理着裙摆:“这是要去见老爷夫人吗?”
折枝的目光落在裙摆彩绣的缠枝莲上,半晌才轻轻摇头,指尖轻握住袖缘,压下了语声里的颤音:“紫珠,你可知道谢大人安置在哪个院子里了?”
在紫珠震悚的视线中,折枝轻声开口。
“我想亲自与他道谢。”
映山水榭中,清冷的迦南香自白玉傅山炉中袅袅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