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种轻松并没有持续多久。
三人进去没多久,介于费尔森和安托瓦内特的显赫名声在外,宾客们交谈圈渐渐散开,用一种拥抱的姿态欢迎他们进来,除黎觉予这个陌生人外。
人群分开,一位穿得像金甲虫的华丽女士走了出来。
她端着同样金色带闪的香槟酒,醉醺醺地说:“这可是我的老朋友,大名鼎鼎的费尔森、帅气远洋的安托瓦内特公爵的儿子林恩…还有一位,嗯,平平无奇的女孩。”
…虽然早就知道沙龙聚会冷眼陪同者,就像酒吧蹭卡会被人鄙夷,可黎觉予觉得,哈蒙夫人讲话太不客气了,根本不符合女主人身份。
“你好,哈蒙女士,久仰大名,我是黎觉予,现在在费尔森先生家学习歌剧。”
虽然希特夫人过于严厉,但她教导的内容还是有点东西的…至少,现在黎觉予一举一动都像模像样的,不至于会在女主人针对下怯场。
“对对对,黎觉予,不是尼基…”哈蒙女士像是喝醉了,发出像交际花一样的虚假笑声,“既然是学歌剧的话,不如上台演唱两首?”
她拍拍手,喊停不远处小圆台的沙龙艺人。
两位穿着宛如春茧般薄纱的性感女孩被叫停,她们停下舞蹈,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打量这位即将上台的华夏女孩…这种情绪比起好奇,更像是工作被抢后的艺人相轻?
不知道是谁,噗嗤笑了一下。
总所周知,沙龙女主人很小气,特别是哈蒙女士,不少作者在自传中,阴阳怪气讲述她在沙龙中只提供热茶和鸡蛋卷…
请来的艺人就更不用说了。
虽然黎觉予没有过夜生活,但她仅仅扫这些女孩一眼,就知道她们只是咖啡厅歌舞演员的水平,表演一晚上只能赚5法郎。
让宾客上台表演,实在是莫大的羞辱。
黎觉予深呼吸两口,暗中打量周边这些有修养的宾客——文人艺术家们不会大声打趣,但他们也不会大声喧哗,激烈反对某位陌生女孩上台表演,在被刁难人眼中,这种修养等同冷眼旁观。
于是哈蒙夫人提出要求后,宾客们都停止交谈,安静地将目光投向此处。
偌大的客厅,熙熙攘攘的客人,就像被按下暂停键一样,连音乐都停了。
过了好一会,黎觉予忽然笑了,说:“当然可以。”
”听说沙龙有条规矩,交谈要主动给有本领的人物让位,不能摆弄粗劣学识,也不能喧宾夺主…我没想到我第一次来,竟然能当上这[有本领的人物],在沙龙一展歌喉,实在荣幸。”
紧接着,宾客群中就有人笑出来了。
区别于刚刚嘲弄的笑声,这次笑声并无轻佻,而是赞赏和同意的。
盯着所有人注目的压力,黎觉予走上舞女刚刚所在的小圆台,站在一块漂亮波斯地毯上,隔壁瘦小佝偻的钢琴师准备就绪,问:“女孩,想唱什么歌剧呢?我会的可比你想象得多。”
“那就简单些吧——卡门第二幕埃斯卡米里奥咏叹调《斗牛士之歌》”
话音刚落,立马有宾客笑着同隔壁人说了句:“这女孩真的很会挑…”
“看来是个和礼貌截然相反的女孩呢。”有评价从人群中传来。
在场的都是法国艺术家,怎么可能不熟知《卡门》呢?
咏叹调《斗牛士之歌》埃斯卡米里奥为感谢欢迎和崇拜他得民众而唱的一首歌。虽然它属于男声部,是节奏有力的凯旋进行曲…但最重要是,黎觉予选这首曲子,能避免在场人中,不怀好意人士的打量。
——虽然这样比喻有点奇怪。但放弃炫技女高音换成高昂男高音,就好比一个女孩拒绝在亲戚面前表演情歌,改成义勇军进行曲一样,令色胚们疲软。
总而言之。
大厅两旁和深处,黑压压站着一排宾客,他们探头引颈,怀着上流人士对平民的好奇心。一眼望过去,最明显的,就是站在第一排的费尔森、林恩担忧的眼神,还有哈蒙夫人戏弄的调戏的表情。
“咳咳…”黎觉予嗓子有些发痒,像大病初愈的身体在发出求救。
可是来不及了。
这种场合不唱歌不行,再难受也得硬着头皮上,总归是幻境不能当场弄死她吧?
——站在台上,黎觉予只觉得她脑子过于清醒。
在等待钢琴声进曲的期间,她脑海里飞速转动,思索从沙龙楼道进来后的各种端倪。
再开口时,所有宾客都发现——这位女孩的表情心有成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