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
圣诞节假期结束了,新工作也就开始了。
黎觉予走在香榭丽舍大街,却发现上班的人并没有她想象得多…更多的站在路口张望的人,目光动也不动,死死盯着街上某个死物,仿佛在偷偷施展魔法,让这些死物活过来一样。
这些人是巴黎特有的种群——无所事事者。
他们没有爱好,也不想工作,甚至可能住在大街上…总之,是差点变成黎觉予室友的人。
看得她狠狠打了个冷战,暗暗感叹:还好她找到工作了。
如果工作不出任何意外的话,她应该不会变成巴黎“无所事事人”。
怀着这种幸运的感激,黎觉予推开巴尔克先生的发型店,还没来得及打招呼,迎面而来的却是同事对自己造型的批判:“天啊,你就是新来的化妆师吗?恕我直言,你这造型…”
“在香榭丽舍工作的人,居然没有做美甲?”
“没有帽子,可是不礼貌的事情哦…”
…
由于第一天上班太忙,黎觉予没能找到机会和艾伦说上话,不然对方肯定会告诉自己些“如何与法国挑剔同事相处”的小技巧。
所以当下遭遇批评的的她,只能全靠自己摸索,应付对方了,“女士,我想解释一下…”
她话还没说完,巴尔克先生就从后门走出来,大呼小叫:“这是谁的账单?”
“来自圣日耳曼德佩区,斯坦餐厅女主人的付款。”
“是我的!”一个长相丰满的发型师站了出来,双手接过厚厚的提醒费账单,感叹:“斯坦夫人可真的是善心的资产阶级,希望她的女儿能将尽快爱上时尚。”
“毕竟不是谁都像她家一样,尽管已经债务高筑,却依旧感谢我做的造型…”
那个名叫安美琳的发型师,似乎是工龄长的资深造型师,不仅跟着巴尔克先生学习发型,还有一定的化妆技术,同时也在店内管教着新手员工。
黎觉予也在她负责的范围内,两人关系无关上下级,只是单纯的教导。
随后,安美琳招招手,让她过来看。
黎觉予凑近一看,顿时被厚如拳头的账单吓到——只见上头罗列许多莫名其妙的款项,有叫做“摸摸左肩能增加曲线美”,还有“右边头发保持卷曲增加少女气韵”…等等。
总之写的都是时尚界的新词,一览下来,只有最右整齐划一的数字,最清晰明了。
总金额…323法郎?!黎觉予太受震惊。
她不自觉音量提高,问:“一句造型提点居然价值13法郎?”
“噢,你是哪来的异国小笨蛋。”安美琳脸上露出自得骄傲的表情,“这可是时尚之都法国。你觉得,时刻保持时髦是很便宜的事情吗?”
“街上大量销售的物品,包括美甲、帽子、配饰、头发、服装…总总一切,顾客们都需要专业人士的帮助,告诉她们怎么用、用在哪里?”
“譬如这句‘摸摸左肩能增加曲线美’,这可是参考她那天的服装和右刘海造型,所给出的宝贵建议…同理放到化妆中,就是每一笔阴影、腮红、乃至口红的选择,都是可以收费的。总的来说,化妆师可比发型师赚得多得多,毕竟我们不能每一根头发收费…”
太奸商了。
黎觉予仿佛看到这样的画面——全巴黎的时髦女郎,都在往香榭丽舍大街扔钱。
得亏黎觉予自己是做一行的,不然光是跟上法国时尚就得花好大功夫。
不过因为现在,她自己也是奸商的一员,所以感觉不坏,“我明白了,还有吗?”
安美琳眼珠子咕噜噜转,最后郑重地给出时尚界员工生存法则,说:“只有两个规矩,第一是所有的客户需要自己把握;第二是要自己把握所有的客户。”
…不知道黎觉予有没有翻译错,她怎么感觉这两个规矩是同一个意思。
好在安美琳并没有无视她的疑惑,贴心解释道:“这两个规矩的意思是:你要懂得吸引客户和你要懂得留住自己的客户。”
“不然就会像小珍妮一样,每天上班就在窗台上看杂志,然后下班。”
安美琳斜瞄窗台一样,指引黎觉予往窗台望去——只见一个年纪轻轻、长雀斑的女孩,正无所事事地打扫地上碎发,整理编制假发。
如果不是安美琳说,她恐怕都没意识到这个女孩是个化妆师。
得等下。
这个叫珍妮的女孩,似乎就是她踩着上位的小化妆师?
…黎觉予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难得因为对方年纪小,对自己过去的行为感到不好意思。恐怕对方也是因为技术不佳,才会选择在圣诞节加班,试图赚取一些提醒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