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裳再无声无息中就出了府,听说是嫁给某个庄头做正妻,等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蜜娘已经往碧裳家里送了二十两嫁妆的时候,大家才发现碧裳出去了。
之后,她也和方惟彦说了一声,方惟彦心道,这倒是很符合他印象里阮太后的做法,她真正要做的事情,总是无声无息的。
方惟彦也只是略微点头:“我知道了,我们院子里伺候的人本身就偏多,去一两个,也没什么计较。”
他心里清楚蜜娘绝不是真的狠那种人,就冲她前世对阮皇后一直荣养,到最后因为儿子,也只是废后,却不像如今的宫妃直接害人,就说明她绝对是个有底线有手腕的人。
故而碧裳的下落,他不觉得会很差。
难道同情她们,就让她们做小妾,让自己的宝贝生气吗?
方惟彦显然没那么傻。
年底翰林院也是发的月俸和折色银,又是折的什么香料布匹,蜜娘现在有孕在身,这些香料就往四处送了,梅姨娘那里也送了一份。
梅姨娘倒是回了一个绣着莲子的小肚兜来,这针线活很巧也很精致,蜜娘笑着对方惟彦道:“她倒是有心了。”
现在蜜娘的态度让方惟彦很吃惊:“你不是说梅姨娘有点问题的吗?”
蜜娘冷哼道:“你说无事就无事,我不管你们家闲事。”
方惟彦失笑:“还在为这件事情生气呢?还你家我家生分起来。”
“哼,你瞧不起我,瞧不起女人,我也不想和你说话了。”
“你是个再明白不过的人了,怎么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她再会闹,再得宠,再会吹枕头风,如今家里最大的矛盾,无非是世子的位置,既然我们不准备争,又何必进去这个旋涡。”
“可你不是最关心你母亲和弟弟吗?”蜜娘问道。
方惟彦抬头看她:“你以为呢?”
啊?
在蜜娘心中,方惟彦绝对是仁义礼智信到极点的人。
所以蜜娘才会维护他家人,哪里知道方惟彦是这么想的,她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你……你不是挺好的吗?”你怎一下就变得暗黑起来。
方惟彦摆手:“这是对于惟钧的考验,我两不偏帮,日后老爷好歹能听我一句,若惟钧自己不成,我也自有我的安排,他虽然是我的弟弟,可我不能总帮他啊。”
“你是说你也有可能要那个爵位吗?”蜜娘看向他。
方惟彦指着蜜娘的肚子道:“他若可以,也能似我一样走科举之道,若不成,总有个爵位。自然我不是要惟钧的爵位,既然说了我不争,我就退的干净,要说盘算,谁没有个盘算呢。机会给他,他要抓住,若抓不住,即便勉强当了世子,我看怕是要成为众矢之的,更惨了,那个时候就更防不胜防了,难道我还能管他一辈子?”
不是方惟彦狠心,而是德才要配位,他让了贤,又给惟钧指明了路,但要他跟老妈子一样护着惟钧,那他认为惟钧不太适合做这个位置。
这个位置也必定不可能给方惟昌,就是梅姨娘如妲己一样,也改变不了,这就涉及到一个嫡长的意思了,之前立方惟昌是因为东安侯没有续娶,他是长子。
有嫡立嫡,无嫡才立长。
他和蜜娘没有孩子的时候,他无所谓,也许会帮衬惟钧一二,但有了自己的孩子,总得考虑一二。
作为兄长他仁至义尽,因为他有把握能让自己过的更好,给亲弟弟也更好的前程,但若是弟弟不成,在他替他扫平了那么多障碍,还是抓不住机会。
他是科举出仕,前世今生都是二十岁中进士,可谓少年得志,他过童生试时,看过不少白发苍苍的老翁还要和他们一起来考,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有人甚至一辈子郁郁,被人欺负,他虽然年轻,但早就知晓什么叫做残酷。
后来,他入官场才知道不合适的人去做一个不合适他的位置,这将是多大的灾难。
有时候没那么大能力,平庸一些,反而能保全自己。
所以,他觉得方惟钧应该长大了,自己去应付这些事情。
没想到方惟彦想的这么长远,蜜娘很是感动,她点头道:“你说的也是这个道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梅姨娘是申家的人的,我都还没打探出来?”
“我用脑子想的。”方惟彦难得开玩笑。
“那太太那里……”
“傻姑娘,你的心肠怎么这么好,凡事退一步也未必不是好事。太太要裁剪用度,我们作为亲儿子儿媳,肯定无所谓,举起双手支持,但是族里内外这么些人,哪个不是做一件微末小事,五十两银子能办成的事儿偏偏包给他们两三百两,太太以前为了图名才如此的。现在公事公办,或者要削减,谁肯啊?这世上,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太太病了正好也养养身体。”
他这么一说蜜娘就全部明白了,徐氏进门后,为了体现自己的名声,大抵不会拿自己的钱出来,不少账走公中,现在怕日后入不敷出,又要裁剪,族人下人包括府里的人都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