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江逢秋再度有意识时,是先恢复了听觉,隐约中听到别人在叫寇松名字,好像是他和谁起了争执?
寇松也不知道误会了什么,大抵以为他在大队被什么人给欺负了吧?
因为江逢秋那会子还没完全醒,只能听到外面很嘈杂,听到有人在拉架,也有人在说他可没惹那个小知青,谁知道他怎么了。
“寇老四!为了一个外乡人,你居然就跟自己的本家人大打出手,这像什么话?!传出去丢不丢人?”
寇老四说的应该就是寇松,他在家中排第四,又姓寇,因此不少人叫他寇老四又或者寇四哥之类的…
说这话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一个长辈,江逢秋哪怕闭着眼睛也还还能听到类似于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
“自打寇四和本家分家后,性子是越来越古怪了,就上回那事吧……”又有人说话了,说话的人语速又快又急,语气里带着一丝丝不甘,“队里分了粮,不说给老爹老娘拿点,再不济上头还有两个刚成家的哥哥呢,没见他拿一点,居然全给外人了,真是白眼狼一个…”
“是啊是啊,真是白把他养这么大,一点也不知道孝敬感恩父母…”
也有一些更小声的嘟囔:
“你们要点脸吧!寇老四还不够孝顺啊,他才这么高一点时,我就看到他天天给家里挑水,背柴,打猪草,你们还不给他吃饭…这些可没人忘呢。”
“就是,最后还是隔壁几户看不过眼,给了寇老四一口吃点,不然哪有还有现在的他哦。没分家前,他挣得工分全给家里,现在分了家,每个月也还要给你们拿粮食…做得够可以了…”
江逢秋听到了好多人的声音,就是没听到寇松的。喉咙干得不行的他下意识的小声嘟囔出声:“水…水…水…”
“哎,醒了醒了…”
意识刚恢复的江逢秋先是清晰的感受到人中处的尖锐的疼痛,接着又是嘴里的苦涩味,以及…好多张人脸围着他。
“你们别围着,别围着…”
一个说着普通的声音高声开口,“他这是中暑了,要通风,你们这么围着,他呼吸不到新鲜空气…散开散开…”
也是这时,江逢秋耳畔传来寇松的声音,他重复了一边大夫的话:“别围着…还做不做工了?”
他这才发现寇松原来一直都在他身边,他小心揽着江逢秋让他靠在他的手臂上,又将瓷碗送到唇边:
“小秋,是温水,加了一点糖,甜的,大夫说能喝的,你先喝一点。”
在看到江逢秋开始喝水以后,他紧紧拧成一团的眉头这才放松下来,目光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浓稠情谊:
“慢点喝…慢一点…”
那次中暑的后果是江逢秋被大夫再三叮嘱多休息,短时间内最好不做重力劳活,不能大口喝水,不能吃凉性食物。
“小兄弟,你以后可要注意一点,你看看,你今天都晒伤了,不管
怎么样,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嘛…”
大夫不是本村人,对江逢秋过往的懒惰事迹不了解,只是从他白白净净的样子中,猜测他可能是知青,看着年纪又不大,早早离开父母也挺可怜的,因此对他多有怜爱。
他看向江逢秋的目光温和,语气也温和极了:“你没跟大队上说嘛,你们知青不是还要看书学习嘛,备考也很辛苦的,可以让他们给你换点轻松点的活儿嘛…”
大夫估计以为江逢秋面子薄,不好意思说,还特意让他别害羞。
而江逢秋压根不敢说自己以前总是逃工,他的活儿都是寇松在干,所以才会这样分配,他支支吾吾的应答。
“嗯嗯,我知道了,今天真是麻烦您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把大夫的药钱结了后,寇松还亲自把人送出去。那天他破天荒和队上请了一天假,专门在屋里陪着他。
一直快到中午吃饭的时辰,江逢秋那会子躺在院子里阴凉处歇息,寇松火急火燎的出门去生产队换了几颗鸡蛋。
他把鸡蛋就着不多的面粉给他做了几张鸡蛋煎饼,和一碗的小米粥。
“来,小秋,你先吃一点点垫垫胃。等你吃完了,我去给你煎药。”
江逢秋的余光处看了一眼寇松碗里清汤寡水得几乎看不到几粒米的粥,还是糙米混着杂粮,再看了眼自己碗里稠稠的白米粥…
总觉得自己脸上莫名烧得慌。
“怎么了,小秋,你怎么不吃啊,是…不合你的胃口嘛?”
寇松顿了顿,也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兴许误以为江逢秋是因为嫌弃寡淡的白粥,所以才不肯吃。
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点和江逢秋征求商量的意思。
“大夫说你现在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等晚上行不?我刚去刘婶子家换了半方腊肉,等晚上,我给你烧土豆吧,好不?”
经过休息,江逢秋的大脑清醒了许多。想起其他人家都是干活的壮劳力多吃,到了他家,反而换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