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节分明的手拿着纸巾,细致温柔地沾在她眼角:“不擦干,一会儿吹了风会疼。”
唐苒怔怔地望着,觉得今天的他异常温柔,虽然以往也很温柔,但这会儿显然腻得超标。仿佛浑身棱角都收了,有点不像他自己。
余光瞟到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傅周,才突然明白过来什么,憋住笑,接过他手里的纸巾:“系好安全带,走啦。”
大醋缸。
唐苒自从拿驾照就开始上路,家里单位法|院三边跑,频率高的时候一天五六趟。正逢那会儿下雪,更锻炼技术,才半个月下来,俨然有老司机的架势。
张姐第一次坐她车时,紧张得不行,说自己驾照也拿了好几年,根本不敢开,平时就指望陈检。
说她胆子也太虎了,老公不在家,也没个老司机压车,自己上路出事怎么办。
唐苒当时笑得没心没肺:“出事就解决啊。”
老一辈总挂在嘴边的那话——家里没个男人可怎么办,她从不认同。
开车和工作一样,谁不是摸爬滚打,慢慢积攒经验来的?就算宋泊峤在,也不能代替。
她不习惯一有困难就拿起电话问别人怎么办,这世上好像也没什么事,非得靠男人来解决。
她只是喜欢上一个人,又不是退化了独立生存的能力,变得依赖他,附庸于他。
路面结冰那几天,她自己换的防冻玻璃水,甚至学会了装防滑链。
*
回到单位,宋泊峤在车里等她下班。
唐苒将车钥匙给他后就一溜烟跑了,穿着制服踩着小高跟,马尾辫随着她利落轻快的步伐,甩得精神抖擞。
车旁,两个男人都望着她,一道目光浓稠而热烈,另一道在阳光下格外黯淡。
“喜欢她?”宋泊峤轻笑了声。
傅周万万没料到他这么直白,尴尬地愣在原地。
宋泊峤也没指望听到他回答,听不听没什么区别,只淡淡评价了句:“眼光不错。”
傅周冷静下来,知道这位并不是在给他下马威,态度诚恳地转过身:“抱歉,我之前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那没什么好抱歉的,喜欢她的也不止你一个。只不过很遗憾,时机不对。”宋泊峤也转过身,正对他,“还在念大学?”
傅周“嗯”了声:“大四。”
宋泊峤漫不经心地看着他,语气却多了点认真:“这个年纪,还是专注学业为好。未来不管做律师还是进公检法,你手里攥的都是普通人的人生,甚至一个家庭的命运。这行没那么好做,恕我直言,就算她没和我结婚,现在的你也配不上她。”
刚见到傅周的时候,这人眼里对唐苒明目张胆的兴趣的确令他恼火了一阵,但一路回来,他发现这小孩不算难缠。
谭喆是单纯犯贱,所以他毫不留情地摁死,可傅周顶多算年少轻狂无知无畏,底线尚在,所以他用不着较真。
况且以后还要和唐苒当同事,真和人闹不愉快,等于给她添麻烦。
“嗯。”傅周望向检察院门口神圣的台阶,和那枚庄严的检徽,“我明白,她很优秀。”
“哪止是优秀。”宋泊峤笑了笑,若有所思,“很多人都会迷失在她的光环下,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那你呢?”傅周望向他。
被对方凝视过来时,才察觉到冒犯,垂了垂眸:“我只是想知道,能得她青睐的男人是什么样。”
宋泊峤弯着唇,透过前挡玻璃看镜子上垂落晃动的平安牌,去年旅游,两人在南普陀寺求的。
那天在大雄宝殿,他向佛祖袒露了自己的秘密,却至今不敢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