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那现在呢?”他的声音带着一些笑意,嘲讽的意味十足,“四年了,我自己挣下的。那么,这次我可以拿到你的入场券了么,江一诺?够吗?!”
nbsp;nbsp;nbsp;nbsp;最后一句话,分明是叫着她的名字,却因为尾调的怒音太明显,回荡在室内良久。
nbsp;nbsp;nbsp;nbsp;他的眼型和睫毛都很长,若是盖住下半张脸,总能看到些属于男人偶尔的哀伤、沉郁,内敛冷清的贵气。
nbsp;nbsp;nbsp;nbsp;那声音本不像他发出来的。
nbsp;nbsp;nbsp;nbsp;但今天她第一次,从陈寅洲眼底看到了些什么别的——还是那双漂亮、在微弱的光亮下引人注目的、含水似的眼,她却看见了丝丝利刃,仿佛恨不得将她生剥活吞了,再嚼碎骨头才好。
nbsp;nbsp;nbsp;nbsp;他的恨意、厌恶和嘲讽,不加掩饰。
nbsp;nbsp;nbsp;nbsp;他或许觉得她傲慢愚蠢、自以为是、唯利是图、自私自利,才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nbsp;nbsp;nbsp;nbsp;只是他的教养不允许他鄙夷,他过去的爱意也不允许他这样侮辱这个女人。
nbsp;nbsp;nbsp;nbsp;所以他才没说出些什么难听的话来。
nbsp;nbsp;nbsp;nbsp;江一诺别开了头。
nbsp;nbsp;nbsp;nbsp;她是自私自利的俗人,伤害了他。那么现在,她该说点什么来弥补呢?对不起?
nbsp;nbsp;nbsp;nbsp;不,她不该说对不起。
nbsp;nbsp;nbsp;nbsp;陈寅洲或许很有能力。但是他可以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起飞,而她江一诺要踩着过去自己的尸骨,一路披荆斩棘,伤痕累累甚至都到达不了他的起点——再见面,她成为了自己公司攀附权贵的工具,而他,坐在食物链顶端欣赏芸芸众生,高高在上。
nbsp;nbsp;nbsp;nbsp;若她当年不为自己拼,又有谁会为她铺路?
nbsp;nbsp;nbsp;nbsp;现在的她,只是倒霉到还没成功而已。
nbsp;nbsp;nbsp;nbsp;或许是孕激素加持,江一诺沉默良久后抬起头,朝他走了几步,冷静地道:“我们不一样。陈寅洲,你还不明白吗?或许,是我拿不到你的入场券。”
nbsp;nbsp;nbsp;nbsp;他当年没有刻意隐瞒过自己的家世,但也从未主动提起。江一诺知道他当时的窘迫处境,也在和他分别前做过一些猜测判断,给自己的离去添补一些心安理得的动力:她丢掉的,说不定只是个临时落难的钻石小狗,很快就会被抱回自己的王国?
nbsp;nbsp;nbsp;nbsp;所以当年入场劵这句话,的的确确,说的是他,也是她。
nbsp;nbsp;nbsp;nbsp;陈寅洲转过身去,两手搭在桌边,背对她站着。
nbsp;nbsp;nbsp;nbsp;室内恢复了平静。
nbsp;nbsp;nbsp;nbsp;他终究没有发起来脾气。
nbsp;nbsp;nbsp;nbsp;那边很快传来他的声音:“所以,你的决定是,留下孩子。”
nbsp;nbsp;nbsp;nbsp;江一诺淡声道:“还不算决定。我条件不好,要综合考虑。”
nbsp;nbsp;nbsp;nbsp;“那你清楚自己的处境吗?”陈寅洲转过身来,侧眸问她,“你以后要做什么?母婴博主?”
nbsp;nbsp;nbsp;nbsp;他最后那句话的嘲讽,刺了江一诺一下。
nbsp;nbsp;nbsp;nbsp;她这些天何尝没有考虑过。她是做情侣号起家的,组过的cp数不胜数。
nbsp;nbsp;nbsp;nbsp;粉丝能接受吗?
nbsp;nbsp;nbsp;nbsp;她不知道。
nbsp;nbsp;nbsp;nbsp;她只知道,她在这趟孤苦的旅程中,是贪婪的。
nbsp;nbsp;nbsp;nbsp;人对未知的事物向来会寄托一些美好的幻想。
nbsp;nbsp;nbsp;nbsp;她的母亲正在服刑,而她却依旧成长得如此坚韧、努力。
nbsp;nbsp;nbsp;nbsp;她那时常常在想,如果她是母亲,她会如何教育她的孩子?她一定会做一个合格的母亲,教育出来的孩子也会比她自己好一万倍。
nbsp;nbsp;nbsp;nbsp;孩子出生时的世界里只有她,会比所有人都支持她,都记挂她,都偏爱她。
nbsp;nbsp;nbsp;nbsp;成为她唯一的亲人。
nbsp;nbsp;nbsp;nbsp;“我本来就是要转型的,早晚的事。就算提前一点,没什么。”江一诺轻笑,“现在年轻优秀的人一抓一大把,你觉得我吃青春饭还能吃几年?”
nbsp;nbsp;nbsp;nbsp;陈寅洲没答。
nbsp;nbsp;nbsp;nbsp;他像一个平静、缄默的人,能支撑一切,接纳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