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影从浓雾中飞掠而出,身形修长,衣袂翻飞,如雕翎破云。少年俊美的容颜映入眼帘,额前黑发被雾气微微沾湿,衬得那双眼睛愈发明亮如星。
脚踏凝霜半浮于空中,容貌是俊朗非常,眼神是锋芒暗藏,像一把新出鞘的银剑,带着少年人的傲气与轻狂,任谁一见也顿感惊艳,蓦地愣住了。
云靖弯唇一笑,眸光炽亮,很有几分恣意的张扬:“我躲得好好的,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分明是你先看我。既然想看,不如大大方方,光明正大地看。”
两人相隔不过寸尺,他却偏用千里同音咒传话,弄得她耳后金印一闪一闪,烫得嚣张。
灵秋蹙眉,偏这时云靖轻“啧”一声,毫无预兆地凑近她,低声道:“怎么脸红了?”
他笑道:“我又不是不乐意让你看。”
说着,将脸送得愈近,逼得灵秋连连往后退出数步,耳尖烧得通红,不知是金印作怪还是别的,抑或二者皆有。
“你去死吧。我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你。”她咬唇,恼羞成怒地骂出一句。
“是么?”
窗纸轻轻一颤,劲风掠入,云靖稳稳落地。
黑袍金线如龙鳞游走,随他动作起落荡起微微的涟漪。
内衬是暗色云纹,袖口收得极紧,露出骨节分明的手。衣料是上乘丝织,裁剪得体,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挺拔的肩背与修长的身形。腰间束着的是玄金织锦的系带,利落地勾出腰线,缀了流苏玉牌,剔透玲珑,晃得人眼晕。
似乎自从万丈崖后,他就一改从前服丧似的白衣装扮,一日比一日穿得精致讲究,配上那张好看到张扬的脸,连日来在众女修间引起一波又一波激荡的涟漪,走到哪儿都是人群注目的焦点。
诚如当日所言,这些天来云靖从未主动出现在她面前,可他的存在感并未因此减损分毫,反而愈加明显。
一开始是某种潜藏在暗处的注视,不是冷,也不含杀意,像滚烫的蜜水洒在背上,带着近乎粘稠的感觉,炙热到令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灵秋猛地回头,寂静的院子,空无一人的环廊,自得其乐伫立在湖畔的海棠……
没有,什么也没有。
火烤般的视线如影随形,如烈日灼心,焦躁地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
又一个清晨,灵秋用同音咒使唤云靖做桂花糕,抱着咒术传送来的玉碟坐在院子中央和七师兄霍羽聊天。
陡然间,那股熟悉的感觉再度降临,引导挑弄着她抛下师兄,一路追出院子,寻到湖畔。
花叶掩映下,少年仰躺在海棠树上,半倚在粗枝间,一条腿微曲,腰身懒懒斜着,墨发如瀑,散落在枝叶间。
风吹过,满树棠花簌簌落下。花枝微动,他的眉眼随之露出一点,勾魂摄魄,俊美得几近迷惑。
耳后金印瞬间滚烫,惹得她不自觉一颤。
四目相撞的瞬间,灼灼沉沉,仿若千言万语压进心底。
灵秋呼吸微顿,猛地反应过来。
自那日后,他变得愈发肆无忌惮。每每躲在暗处,目光悄无声息地落在她身上,明目张胆地将她牢锁在视野中。念动咒语,催动她耳后的金印发烫,张扬地提醒她自己就在不远处。
灵秋蹙眉转身,扫视四周庭院——空无一人,什么也没有。
她正心烦意乱,风卷过,耳畔忽然响起少年的带笑的语调:“左侧第三棵树,要是想见我就看过来。”
她猛地站直,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鬼才想看见你。
背后灼热的视线仍在,甚至更近几步。灵秋僵硬地转过身,第一次感受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种什么滋味。
第一次,然后是第二次,第三次……
接着就是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