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有三面墙,每一面都装修华丽,贴着花纹复古的壁布。
与密室之外温馨明亮的装修风格不同,这里的装饰充满了繁复华贵的巴洛克风格,墙上挂着的画框上镶满了宝石,将画框中的人衬得肤色粉白,面庞柔美端丽,仿佛从古典油画中走出的圣母,或是天使。
客观来讲,这些画都画得十分漂亮,笔触细腻精致,画出的人物形神兼具,仿佛要跃纸而出,足以见得作画者精湛到接近完美的画工。
可陈悯之却没有一点儿欣赏的心情,因为这每一张画上,画的都是他的脸!
各种各样的,各种姿态和表情的,双眼迷离,脸颊晕红的;嘴唇半开,露出嫩。红滴水的舌。尖的;双腿大张,神色天真地朝人袒。露着身体的。。。
许多神态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过,不对,他是根本就没有过!这每一张画,每一道笔触里,充斥着的都是作画者下。流的臆想!
陈悯之脸色惨白,头皮止不住地发麻,血液仿佛冻结成冰。他瘫坐在地上,几乎以为眼前展现的是一场荒诞恐怖的噩梦。
他手脚僵硬地在地上瘫坐了不知多久,四肢才渐渐恢复了一点知觉。
陈悯之艰难地撑起身体,想要立刻逃离这个恐怖的密室,慌慌张张之下一个踉跄,撞倒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砰咚”一声砸在地上,裂成大大小小的白色碎块儿。
那是一座石膏雕像。
陈悯之的身形定住了。
直到此时他才注意到,画框下面的地板上,堆放着许多大大小小的石膏雕像,有的是全身的,有的是半身的,还有一些局部的,比如一条腿,一只脚,或是一只手,它们被错落摆放在鲜红的波斯地毯上,仿佛鲜血中散落的断肢。
这些雕像的动作神态各不相同,而唯一相似的是,它们都有着他的脸,并且身上也全都一丝。不挂。
一阵反胃感突然涌上喉咙,陈悯之再也控制不住,撑着地板干呕起来。
他本就没吃早饭,中午也慌里慌张的,只啃了个面包就去了火车站,到现在肚子里根本没什么东西,呕也没呕出什么,只把自己一张脸呕得愈发苍白发青,倒和那些白惨惨的石膏像有的一拼了。
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陈悯之忽地想起什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脸色更加惨白。
现在已经六点了,再过一个小时陆承轩就会回来,如果他提前一点,甚至用不了一个小时。。。
不行,他不能让陆承轩发现他来过这里。
陈悯之看着那碎了一地的石膏像,拼命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他从地上撑起身体,从密室跑出去,拿了一个大号垃圾袋回来,把那些白色碎块儿捡起来,扔进垃圾袋里,然后退出了密室。
站在书桌前,陈悯之此刻再看那只雕工漂亮的白玉貔貅,只觉得阴森可怖,连那碧绿的眼珠也仿佛变得摄人,仿佛毒蛇盯上猎物时冰冷的眸子。
他忍着害怕与反胃,伸手再次拨动了一下那颗眼珠,只听一阵轧轧声,两侧的书柜再次收拢,严丝合缝,看不出一点儿端倪。
陈悯之抓着垃圾袋,慌不择路地跑出了门。
他随手拦下一辆出租,直奔火车站而去。
*
晚上六点五十分,陆承轩推开了家门。
他手里提着从星级酒店打包回来的饭菜,脸上挂着愉快的笑容,冲着屋内喊道:“哥哥,我回来啦!我买了你喜欢吃的蒜蓉大虾!”
屋内空荡荡的,只有他自己的回声。
陆承轩歪了歪脑袋。
哥哥不是说他已经到家了吗?是睡着了?
把打包盒放在餐桌上,陆承轩推开了客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