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看着他们一张张恳切的脸,心中叹了口气。
他本不愿与将闾直接冲突,但门客们说得似乎也有道理。
父皇让将闾监管治粟内史,或许也有磨练其心性,令其知晓规矩的意思。
郑当时按章办事,也算不上错。
最终,他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知道了。让郑大人相机行事吧。一切以稳妥为上。”
“公子圣明!”门客们如释重负,纷纷躬身行礼。
得到扶苏默许的消息传回治粟内史衙门,郑当时心中大定。
他捋着胡须,冷笑一声。
有长公子这面旗帜在,他就不信那嬴将闾还能翻了天。
规矩?
在这治粟内史衙门里,他郑当时就是规矩。
……
丞相府。
李斯听着儿子李由幸灾乐祸地汇报将闾在治粟内史衙门吃瘪的消息,脸上毫无表情,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吹着浮沫。
“哈哈哈,父亲,您听听。那嬴将闾也有今天。”李由眉飞色舞,唾沫横飞,“我早就说过,治粟内史那摊子烂账,岂是他一个毛头小子能理清的?郑当时那老顽固虽然讨厌,但这次干得漂亮。就该拿那些条条框框好好治治他。看他还敢不敢那么嚣张!”
他仿佛已经看到将闾焦头烂额,灰头土脸的样子,心中说不出的痛快。
让你抢我的御史大夫。
让你搞什么新政。
让你出风头,现在傻眼了吧?
李斯放下茶杯,淡淡地瞥了儿子一眼:“你高兴得太早了。”
李由的笑声戛然而止:“父亲,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您觉得他还能……”
“治粟内史掌管天下钱粮,看似风光实则是个烫手山芋。”李斯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账目繁杂且牵扯各方利益,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郑当时用规矩拖延,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无数的坑等着他去踩。”
李斯的目光深邃,似乎穿透了层层府邸,看到了监国府中那个年轻的身影。“陛下将此重任交给他,既是恩宠也是考验。能不能接住,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那我们……”李由有些急切。
“我们?”李斯冷笑一声,“我们看戏。”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不过也不能让他太轻松了。你去暗中提点一下御史台的人,让他们多关注一下治粟内史衙门的动静。尤其是格物院那笔巨额开支,还有那个什么农具补贴,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做文章的地方。”
李由眼睛一亮:“父亲英明!若是能抓住他滥用国帑的把柄……”
“记住,做得隐蔽些,不要让人抓住是我们的人在背后捣鬼。”李斯告诫道,“现在还不是和将闾彻底撕破脸的时候。让他先去和郑当时、和扶苏那边的人斗。我们坐山观虎斗,静待时机。”
李由连连点头:“孩儿明白!”
他兴奋地搓着手,仿佛已经看到了将闾身败名裂的那一天。
书房内,李斯重新端起茶杯,看着袅袅升起的茶烟,陷入了沉思。
将闾这小子,会如何应对郑当时的刁难呢?
是会像个愣头青一样硬闯,还是会另辟蹊径?
他心中隐隐有些期待,又感到有些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