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牢狱深处,赵高如同一只蛰伏的毒蝎,对着栅栏外那个既兴奋又恐惧的身影低语。
胡亥听着老师描绘的“拨乱反正”后的美好前景,眼中因嫉妒将闾而生的怨毒,几乎要压过对父皇雷霆之怒的恐惧。
“老师,那些儒生上奏,父皇虽未裁撤格物院,但态度已有所松动。只是……那将闾行事滴水不漏,扶苏兄长似乎也开始偏向他。”胡亥的声音带着不甘。
赵高干枯的嘴唇扯出一个阴森的弧度:“儒生动口,终究是隔靴搔痒。将闾的根基在于他手下那几个得力干将,尤其是那个杜周。此人是新政推行的关键,农商署、平准司、官府凭证,几乎都捏在他手里。若杜周一倒……”
胡亥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犹豫:“可杜周府邸守卫森严,又是朝廷重臣……”
“公子忘了,老奴这些年,岂会没有留下些许后手?”
赵高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有些人欠着老奴的人情,有些人则在新政中失了大利,正愁找不到报复的机会。只需一点火星,便可成燎原之势。斩其羽翼,看他将闾还如何飞得起来!”
胡亥咬了咬牙,被权力欲和嫉妒冲昏了头脑:“好!就依老师之计!”
几日后一个不起眼的讯息,辗转通过数道隐秘渠道,最终放在了张洪奎的案头。
讯息很模糊,只提到“近日恐有不利于杜署令之事”,来源也无法完全确认,似乎是某个被牵连抄家的旧贵族门下残存的眼线,在绝望中随意放出的一句含糊警告。
张洪奎不敢怠慢,立刻将这看似捕风捉影的消息呈报给将闾。
将闾看着那张写着寥寥数字的布条,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赵高、胡亥、旧贵族……这些势力绝不会甘心失败。
杜周是新政的核心执行者,动他等于直接砍向新政的命脉。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将闾眼神一凝,“张洪奎,立刻加派人手,暗中加强杜周府邸及农商署周边的警戒,布下暗哨,做足准备。对外一切如常,不要惊动任何人。”
“诺!”张洪奎领命而去。
将闾随即又召来杜周,并未提及具体情报,只是嘱咐他近日出入务必小心,增加护卫。
杜周虽然疑惑,但见将闾神色郑重,也未多问,点头应下。
咸阳的雨水连绵不绝,夜色如墨。
杜周府邸外,几条黑影如同鬼魅,借着雨声和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翻过院墙。
这些人身手矫健,行动间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他们的目标明确——直扑杜周的书房。那里,通常是杜周处理公务最晚的地方。
然而他们刚一落地,脚下踩着的湿滑青苔似乎微微一动。
紧接着黑暗中数道劲风袭来,伴随着低沉的弩机激发声。
“噗!噗!”几声闷响,冲在最前的两名刺客应声倒地,身上插着短弩箭矢。
“有埋伏!”剩余的刺客惊呼一声,立刻拔刀反击。
刹那间院落中灯火骤亮,数十名早已埋伏好的监国府卫士和禁军士卒从四面八方涌出,刀盾并举将剩余的刺客团团围住。
一场短暂而激烈的搏杀在雨夜中展开。这些刺客虽然悍不畏死,武艺高强,但在绝对的人数优势和有心算无心的埋伏下,很快便被一一制服。
领头的刺客见势不妙,试图自尽,却被眼疾手快的卫士一脚踢飞了手中的短刃,生擒活捉。
当杜周被惊醒,披衣赶到院中时,战斗已经结束。
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刺客,还有那些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弩箭,他后背惊出一身冷汗,这才明白将闾之前的提醒并非空穴来风。
“殿下英明!”杜周对着匆匆赶来的将闾,心有余悸地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