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在感受幸福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太顺了,会有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一整个下午,沈佳韵心脏都剧烈地疼着,晚自习上课前,班主任叫走了沈佳韵,告诉她她妈妈出车祸了。
听到消息的那刻,沈佳韵瘫软地坐在地上,但很快她就从地上爬起来,狂跑着出了校门。到达手术室门口的时候,许久没回家的沈丛也出现在那里,在看到沈丛的那一刻,沈佳韵马上要倒下的身体向他倾斜过去。
手术做了整整三个小时,等到再次见到妈妈的时候,是残缺的。因为车祸,黄倩失去了一条腿,万幸命保住了。
她当时不确定麻药后醒来的妈妈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崩溃,她守在病房外面,在走廊来回踱步,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她预设了好多种妈妈醒来的场面,但每一种都是她没办法承受的。
林泽放学后也过来了,他本想着陪沈佳韵一起,但又怕这个时候一起会不会让她困扰。他来的时候沈佳韵正好从病房出来,准备去水房接水,两个人视线交汇,沈佳韵眼眶涌出一滴眼泪。
人总是会脆弱,在看到可以依靠的人突然情感的阀门被打开,她眼泪唰唰地往外流。
那时候,沈佳韵还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对林泽产生了信任。接完水,他们坐在水房外的长椅上说话。
“阿姨还好吗?”
“还好。”
“那你还好吗?”
“我不知道。”
“学校的笔记我每天都记两份,一放学我就给你送过来。你就在这里好好陪阿姨吧,她现在肯定很需要你。”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
林泽好像沈佳韵肚子里的蛔虫,总能猜出沈佳韵的担忧,也能懂得她对情感表达的回避。
“如果说,我不觉得这件事麻烦呢?”
两人在走廊里四目相对,空气中浮现出本不该在此刻出现的荷尔蒙,林泽是勇敢的,他敢于直面情感,敢于说出真实的想法。这是沈佳韵所缺失的,那一刻,她对林泽的确产生了除了朋友以外的感情。那感情就像掩埋在土里的钻石,如果你不一直扒土,你很难发现。
还好,林泽是一个怎么样都赶不走的人,让慢热的沈佳韵发现,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在意起他。
很快地,高考迎来了最后的一百天,沈佳韵也在那之前重新回到了学校。
黄倩比她想象的要坚强,在得知自己失去小腿的时候,她放声大笑:“老娘命在就好,以后的日子就让你老爸伺候我吧。”
那是沈佳韵第一次发现,原来母亲在面对困境时是那么的乐观,她曾经以为母亲会郁郁寡欢,看来是她低估了母亲。她才明白母亲强势的外表下有一颗坚硬的内心,她工作中风风火火,不怕难题,生活中也一样。
黄倩的斗志也点燃了沈佳韵,在高考前最后冲刺的日子,她鼓足了十二分的精神,每天五点起,一点睡。她把该背的背的滚瓜烂熟,那段日子里,她和林泽心照不宣,谁都没有提报哪一所大学,但谁都知道要跟对方报同一所。
那天晚上,水房外的走廊上,一对暗生情愫的少男少女,小心翼翼地靠近彼此,肩膀和肩膀碰在一起,那是一次心与心的对话。
高考到来的那天,爸爸沈军推着黄倩来到考点门口,他们双手举着红旗,嘴上呐喊着加油。
沈佳韵看着这个画面,一切的美好她都拥有,接下来是新的美好。她满怀斗志地走进考场,两天下来,她发挥的不错。
高考结束后,林泽和陈锡文,沈佳韵和陆橙他们四个人相约去了海边,他们肆意地朝海浪奔跑,青春是那么的热烈美好。
从海边回来后,林泽约沈佳韵出去吃饭,那天沈佳韵穿了自己最爱的连衣裙,及腰的长发披散下来,她以为林泽会告白。
饭桌上,林泽是比从前还要热情,贴心的照顾沈佳韵,一顿饭下来,沈佳韵被他喂的肚子都鼓起来。
当时的沈佳韵以为,是幸福的前兆。后来她才明白,这是离别前的回光反照。一顿饭下来,林泽没有说过一句感情上的事,甚至刻意的回避沈佳韵的目光。她隐隐有预感,但不是很确定。
暑假的快结束的时候,沈佳韵突然怎么也联系不上林泽,距离庆大开学的时间已经很近了,林泽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明明这个暑假他们俩隔三岔五都在一起,现在却突然失联了。失联的这些天,沈佳韵饭也吃不下,也不愿意出门,她总觉得,林泽出大事了。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最强,果然不出沈佳韵所料,陆橙在沈佳韵准备去报到的那天给她打来一个电话。
她在电话里说,林泽出国了,他们一家都搬到国外定居了。沈佳韵在电话里询问着他走的日期,得到的答案正是他们断联的几天前。
要走的人不提前通知,留下的人只有被蒙在鼓里的份吗?
沈佳韵很生气,但她知道再气自己也不可能去国外质问林泽,日子还要过,就像落叶会落下,春天又会重新长出嫩绿的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