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第四日清晨，当第一缕天光艰难地刺破城头薄雾，西北大营便传来了十万火急的战报。
运送粮草的军马毫无预兆地口吐白沫，紧接着，押粮的士卒浑身泛起诡异的紫斑，还没等军医赶到，便气绝身亡。
谢昭愿心急如焚，一路飞奔冲进军医的营帐时，正撞见沈如昀在神情专注地焚烧染血的绷带。
由于她是此次赈灾专使，许多地方都可以畅通无阻。
几个军医正捧着医书，面红耳赤地争论着此次病发的原因。
火星溅上沈如昀绣着金线的袖口，他却仿若未觉，双眼死死地盯着火盆中逐渐扭曲的布料，神色凝重。
“都出去。”沈如昀声音沙哑，打破了营帐内的争论不休。
军医们一愣，不敢迟疑，纷纷退了出去。
谢昭愿走到桌边，翻起几个药方查看。
“不是普通时疫，传染性极强。”沈如昀手中的铁钳挑起一只蠕动的尸鳖，“今晨已是第五个死者，皆从死者的口鼻中爬出尸鳖。”
谢昭愿顿感胃里一阵翻涌，眼前突然闪过预知画面里那些草席下的尸体，每个人的腹部都高高隆起，似有活物在其中涌动。
她踉跄着扶住药柜，听见自己颤抖得不成样子的声音。
“接触过病马的士兵，全都出现便血症状了，对不对？”
沈如昀猛地转身，惊讶不已：“你怎么知道？”
话音刚落，帐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
赤霄拿着染血的令旗，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身后跟着的十二黑刹抬着担架。
素来冷峻坚毅的他，此刻眼眶竟微微泛红。
“王爷……王爷在巡营时碰过病马……”
谢昭愿目光立即抬起，看见秦安澜虚弱地倚在担架上，苍白的唇角蜿蜒着一道刺目的血痕。他的玄色衣襟微微敞开，上腹部处隐约可见蠕动的暗影。
“别过来！”秦安澜突然厉声喝道，指尖深深抠进软垫，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望着僵在原地的谢昭愿，眼底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赤霄，送谢姑娘出营。”
赤霄闻言，正要上前，沈如昀却抢先一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你早知晓，对不对？今早你派人往各营送来的避疫香囊，方子里有百岁草，那正是克制尸鳖的奇药。”
谢昭愿腕间的纱布渗出血色，钻心的疼痛却让她愈发清醒。她望向帐外连绵不绝的营火，声音轻得如同梦呓。
“三日后，京城将成鬼域。”
谢昭愿的指尖狠狠嵌入掌心，尖锐的刺痛混着掌心腥甜的血腥气，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她死死盯着秦安澜腹部那诡谲蠕动的暗影，那画面与记忆中预知的场景几乎严丝合缝地重合。
“王爷，请即刻将整个军营彻底封锁！”
秦安澜对上谢昭愿的眼神，也意识到事态紧急到不容解释的地步。他利落地解下腰间玄铁令符，周身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