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读完告词,众人纷纷在胸口划了个十字,做完这一切,母亲庄重的神情陡然一卸,妹妹已经迫不及待地将刀叉伸向苹果派。
晚餐进行到一半,母亲突然望向蕾缪安,开口询问。
“安安,小乐,要不要去唱诗班?”
蕾缪安执餐具的手顿了顿,有些犹豫地看向一旁的妹妹,蕾缪乐沉迷于嘴里的苹果派,支支吾吾的回答道。
“唱诗班……那是姐姐喜欢的东西吧,我还是更喜欢……摇滚乐多一点。”
“你呀,这么调皮,估计进去没多久就被踢出来吧。不像安安,乖巧又听话,还那么虔诚……安安,你要不要试试去唱诗班?”
蕾缪安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放下刀叉,用明亮又坚定的眼神望向母亲,很明显,母亲被女儿突然的庄重吓了一跳。
“母亲,我想去拉特兰戊卫队。”
推开门,将外面洁白的阳光带进室内,浓重的枪油味扑鼻而来,拉特兰一直给予人无尘干净的印象,可却在这里被摔个粉碎。
男孩皱着眉,穿过因杂物堆砌而无法顺畅行走的走廊,从两台机器间的缝隙走向深处,静谧又黑暗的空间里,只有器械理性守戒的银光在微微闪烁。
拉特兰所有的铳械改装店应该都不会如此杂乱,毕竟这门生意需要得到拉特兰公证所的许可,每把铳都得登记进公民档案内,如此繁琐庄重的手续,门店弄得如此不堪,属实是有点说不过去。
来铳械改装店的无非两种人,要么是寻求刺激的年轻人,要么是专门来调试铳械的拉特兰戊卫队成员,而教廷则有专业的铳械大师负责铳骑们的铳械维护,男孩所在的改装店,却是尴尬的处于两者之间。
他的师傅曾差一点任职铳械大师的职位,却不知因为何种原因,辗转到此开了家小店,怀揣着对铳械的热爱与憧憬,他才成为了这里的学徒。
前不久,一位铳骑找到了他的师傅,希望这里能够负责调试自己儿子的守护铳,男孩从没见过如此昂贵又精密的铳械,强烈的好奇心令他寝食难安,可对于小小的学徒而言,显然是没有资历去“折腾”这种铳械的。
而他此刻却推开了师傅的无尘工作间,这间与改装店其他房间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房间保持着惊人的整洁,与外面如同两个世界。
“主啊,请原谅我触犯您的律令。”
他径直走向房间的中央,那洁白又冰冷的工作台上正放着一把规格夸张的长方形铳械,白色的外壳上刻着繁密的花纹,金色的刻线修饰着枪身,裸露的部分内部结构与工作台的导管链接,光是静静的摆在那里,他就像不能呼吸一样,心脏剧烈跳动。
“这种结构的击锤,这么密集的施术单元……简直和做梦一样。”
他双手颤抖的触摸着银白色的枪壳,就像发现宝藏一般兴奋不已,他的师傅是绝不会允许自己碰这个的,就算是在边上看着也不行,一切有关教宗铳骑铳械的资料都被严密管控着,况且一般的铳械改造师也不可能看懂其构造。
可男孩却发现,理解面前这把铳械似乎并不困难,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一定能完全掌握其中的奥妙。
他捂着胸口,即便明白这么做是触犯拉特兰律法也在所不惜,他想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大脑对眼前蕴含的知识如饥似渴,近乎是被本能驱动,他开始最低限度的拆卸这把铳械。
很快,外壳被小心翼翼地取下,露出里面从未见过的精密结构,教廷铳械的秘密潜藏在每一处不经意的细节里,他眼球快速转动,海量的知识疯狂涌进大脑,令他兴奋不已。
可就在他想更进一步研究时,一股无形的约束力却在阻止他那么做,他的表情从惊恐转为不甘,身体突然无法动弹,拉特兰律法发出了警告,往前一步即是忤逆主所制定的戒律,公证所会将他带走。
“就差一点,偏偏是这最后一步……主啊,为何你从未给予我启示?”
男孩想起那虔诚的少女,内心的倔强愈发浓郁,他不想被对方甩开,更想站在她的身旁,可现在的自己却陷入求而不得的迷茫之中。
就在这时,房门被猛地推开,男孩转过头,瞧见一支漆黑地铳枪对着自己,他认出这把铳的主人,一位身形垂老的沧桑男人,也是他的师傅,正怒目圆睁的盯着自己。
“里德?不,你不该这么做的……我曾告诫你数次,这就不是你应该碰的。”
男人缓缓放下铳枪,拽住里德的领口,将他从工作台拉到自己面前。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拉特兰律法没有允许一般公民接触铳骑的铳械,你这么做是在挑衅主的戒律吗?”
里德只是缄默地没有说话,双眼却流露着委屈与怒火,他在怨恨什么,男人尝试共感,却被拒绝,这更加剧了此刻紧张的气氛。
男人转头望向工作台,突然瞳孔收缩,略带惊讶地诘问里德。
“这都是你做的?你能理解教廷复杂的铳械结构?真有你的,还差一点,就给你拆到施术核心了,是不是触发了拉特兰律法的警告?”
里德点了点头,表情依旧是那么倔强,男人沉重的叹了口气,神色渐渐缓和,杂乱的思绪让他乱作一团,最后松开了里德的领口。
“你也许真的有天赋……但不该是现在,你还没有资格,里德,听我说……”
男人蹲下身子,用力抓住了里德的肩膀,眼瞳中似乎在闪着某种真挚的泪光。
“十分抱歉,一直以来我都疏忽了你,老实和你说,我一直很担心自己是否能担起成为老师的责任……以前……发生过一场事故,我调试出的铳械在关键时候损坏了,因此就葬送了一位萨科塔的生命。”
“那是在我得到教廷提拔的前一天,从那以后我就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如果当时能再谨慎一点,多检查一遍该多好……他的家人从未怪罪过我,可我却已经没办法面对自己了。这种遗憾,我不想再看见一次了,如果你真有这方面的天赋……”
男人望着里德的瞳孔,语气充满了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