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这是……”芽芽没看懂。
“若直接将字刻上去,皂上会是相反的字,这叫反反得正。”
说话间,帕子上的印痕已然清晰可见,沈青梧将其翻了个面,开始拿刻刀照着上头的笔画刻。
她一口气将摩挲好的三个木盒都刻完,俩孩子在一旁早就被娘的手法给折服了。
尤其薛小岩,他感觉娘写在石头上的字很好看很好看,比村里夫子写的还要好看,娘原来比他想象中的更厉害。
“娘,教我写字好不好?小岩每日只学会一个字就可以!”
他的眸子里的期盼强烈闪烁,还伸手拽住了自家娘亲的衣袖。
沈青梧之前倒是没考虑过这码事,经他一提觉得其实也可以,便答应下来。
若送去村中跟夫子学,那边不收芽芽,但她作为现代人,清楚做学问从来不分男女,无论男孩女孩都有受教育的权利。
“那往后,咱们每日睡前学一个字,就从三字经开始吧,芽芽也过来。”
在天完全黑透之前,沈青梧教他俩背三字经的第一句:人之初。
“人”字笔画简单,非常好写,俩孩子直接就记住了。
临睡之前,她还能听到薛小岩在小声喃喃:“人之初,人之初……人是一撇一捺……”
沈青梧今晚吃多了,躺进被窝里半晌都没睡着。
芽芽也没睡着,母女俩听着薛小岩入睡后的轻微鼾声说悄悄话。
芽芽问她,“娘,一下子会很多东西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在小姑娘心中,像娘这般经历生死瞬间之后,脱胎换骨,实在是太奇妙了,她偶尔也会幻想,若这事发生在她自己身上,该有多好。
这样她就能像娘保护她和哥哥一样,保护他们了。
她这般想着,干脆主动钻到了娘亲的被窝里。
和软软热热的小身体抱在一起,沈青梧也很是感慨。
“其实,这些知识并不是一下子进到娘的脑子里,而是……”她斟酌用词。
“娘昏迷时,经历了另一个世界的人生,这些知识都是那一闪而过的时候学来的。”
小姑娘听了这话,更加好奇了,“另一个世界?是死后的地方吗,不对不对,娘又没有死。”
沈青梧唇角泛起一抹苦笑,心道原主可不就是死了么,她死去了,她才能够借着她的身体重新活过来。
见娘没有回应,小姑娘继续追问,“娘在另一个世界,也生了芽芽跟哥哥吗?”
沈青梧的声音很轻,“没有,娘在那里没嫁人。”
“那娘该有多么孤独啊……”芽芽不免叹气。
沈青梧却笑了,“并不会啊,人不是只拥有丈夫和子女才叫幸福,有个知心的好友也是幸福的一种。”
芽芽想了想,“是像吴婶子那样的吗?”
沈青梧轻微点了一下头,但脑海中已然浮现出另一张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的脸庞。
这一夜,沈青梧破天荒地又梦到了当初爆炸的实验室,梦中的场景在无限重叠、交叉,她甚至还看到林楠抱着自己的照片嚎啕大哭。
她好想走过去跟她说说话,跟她说自己并没有死,而是来到了另一处时空中,可任她怎么努力都过不去。
再后来,一辆失控的油罐车朝林楠所在的位置冲了过去,梦中是一片烧焦的火海。
她瞬间被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直到芽芽一脸担忧地过来轻拍她的背,才恍然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