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之巅八十层以下的应急通道里，沈清月将身体紧贴在渗水的管道井壁上。她耳后的翡翠戒指正在发烫——这是傅凌鹤当年送给每个核心成员的定位器，此刻却成了催命符。全城的停电让戒指内部微型发电机自动启动，在黑暗中发出17赫兹的震颤，像只垂死挣扎的萤火虫。
＂秦主管，C区备用电源也失效了。＂对讲机里传来安保人员变调的汇报，电流杂音中混着金属门被暴力破拆的闷响。沈清月把解封的U盘咬在齿间，双手攀住消防梯的锈蚀横杆。经过12小时前的＂意外停电＂，她确信这场全城瘫痪是精心策划的捕猎。云容添书房电脑里那些标着＂CR-13＂的血液分析报告，此刻正在她胸前的暗袋里随心跳起伏。
通风管道突然传来规律的敲击声。三短一长，是国际通用的莫尔斯求救信号。沈清月浑身肌肉绷紧，指甲不自觉抠进掌心的旧伤——这是上周潜入书房时被碎玻璃划开的，现在结痂处正渗出细小的血珠。她忽然想起云筝锁骨那片淤痕，那些在紫外灯下会浮现数据流的诡异紫光。整件事远比想象的复杂，就像U盘里那个需要＂gMai1998＂密码却标注着＂Berlin1990＂的加密文件夹。
第七次敲击传来时，沈清月终于摸到镶嵌在混凝土里的数据中继器。这个被称作＂城市神经末梢＂的银色匣子，是＂天枢计划＂残存的毛细血管网络节点之一。她用戒指边缘撬开防水盖板，翡翠与金属接触的瞬间迸出蓝绿色电火花。显示器亮起刺目的红字：【AUTHCODE_ACCEPTED】，下方进度条开始以违背物理常识的速度增长——37%、64%、89%——这绝不是正常的数据传输速率。
＂他们不是要控制系统。＂沈清月突然意识到什么，齿间的U盘啪嗒掉在积水里。水面倒映着天花板上扭曲变形的应急灯，那些闪烁的光斑像极了云筝淤痕里游动的数据碎片。上周偷听的对话片段在脑中炸开：云容添说＂第十三个样本的量子态已经稳定＂，周聿深喃喃自语＂白菜成熟时系统必须重启＂。。。。。。
传输进度达到92%时，通风管网的铁皮突然发出高频震颤。沈清月抓起U盘塞进中继器卡槽，这个动作让她的针织外套擦破了左肘——那里有条与云筝后颈如出一辙的条形码，此刻正泛起反常的靛蓝色。中继器屏幕猛地弹出全息键盘，光标处自动输入着她从未见过的字符：【＞Terminal_SNOWFLAKE。exe】。
当最后12%的档案开始传输，整个管道井突然笼罩在诡异的寂静中。沈清月听见自己太阳穴血管搏动的声音，某种超越听觉的低频震动正从地板下方传来。这让她想起童年养过的白兔，那种被捏住后颈时颤抖的温热感。此刻她的翡翠戒指已经烫到能灼伤皮肤，却在接触到积水时结出霜花——物理规则正在这里崩解。
＂找到你了，叛徒小姐。＂秦岳的声音从头顶通风口飘下来，带着信号不良的电子杂音。沈清月看见自己映在水中的倒影正被红色激光点切割成碎片，那是建筑外围狙击手的瞄准镜反光。她突然笑起来，颤抖的手指按下袖扣暗藏的针剂——这东西是上周从云筝化妆包里偷换的，标签写着＂褪黑素＂实则含有铁锈河矿物提取物。
传输完成的提示音与破门声同时响起。沈清月踹开生锈的检修门冲进能源管道层，身后飞来的麻醉针擦着她耳畔扎进电缆槽。那些标着＂危险高压＂的粗壮管道正在不正常地脉动，像某种沉睡的远古生物被惊醒。她狂奔时瞥见管道表面浮现的荧光标记——不是常见的工程编号，而是与云筝淤痕完全一致的化学分子式。
在通往地下十七层的检修电梯前，沈清月突然刹住脚步。电梯井里传来某种黏稠液体滴落的回响，与司机死亡时爆出的暗绿色粘液声一模一样。她转身将翡翠戒指按在消防栓的电子锁上，强光闪过后整个走廊的喷淋系统突然启动。在漫天水幕中，她最后看见的是自己传输的资料正在智能终端上自动重组——那些碎片化的监控画面正拼凑出二十年前的清迈雨夜，有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被强行拖进标着＂CR＂的黑色救护车。
水流冲走了她手背上正在结晶的蓝色液体。沈清月想起今早截获的最后一封邮件，那个被加密成购物清单的信息里藏着行小字：＂车票有效期至系统重置前72小时＂。此刻她终于明白，这从来不是关于金钱或者复仇的战争。就像水面倒影里那些扭曲变形的数据流，真正的战场在现实与代码的夹缝中。
喷淋系统停止时，走廊只剩漂浮的纳米耳机还在发出电子噪音。远处传来机械隼掠过的振翅声，它们的复眼里映出沈清月最后倒下的位置——那里有串用凝血画出的六位数，正是云筝玉璧夹层里股权证书的编号尾数。而更深的黑暗里，被传输完成的档案正在自主运行某个取名＂管风琴行动＂的加密程序，第一行执行代码是段奇怪的自问自答：
＂准备好见证真正的雪崩了吗？＂
＂不，我本身就是雪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