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长虹大摇大摆地走回来时，郑锦州眯起眸子打量他，汝机审时度势，用蹩脚的普通话对他说：“你刚才去哪里了？快向皇帝道歉！”汝长虹弯下高大的身躯，对着郑锦州鞠了一躬：“臣刚感到醉酒，于是出去透透气，皇帝陛下，您宫里的宫人真是细心啊。”
郑锦州看着他，眼神里已经有些愠怒的神色，汝机连忙上前将腰弯的很低，“皇帝陛下，臣这个儿子有些顽劣，影响到陛下的心情，臣实在是抱歉。”
汝长虹也再一次弯下腰，良久，郑锦州都没有再说话。
就在汝机汗流浃背的时候，他终于听见了郑锦州说：“平身吧，可以落座。”汝机站起身，微不可查地舒一口气，然后快速回头瞪了汝长虹一眼，汝长虹无所谓地收回视线，随意地往褚槐辛的方向看了一眼。
要不是汝机只有他这一个儿子，来大乾的机会根本就轮不到他汝长虹。汝机被他气得牙齿打颤，但面上还是什么都没显露出来。
随着悠扬的乐曲响起，衣裙穿着统一，身量纤细的舞女缓缓移步到大殿中央，摆好准备姿势，随着音乐翩翩起舞，仿佛在花朵中翻飞的蝴蝶。
民风彪悍的大蛮族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大的场面，他们纷纷愣住，沉醉于舞女们的舞蹈里。
郑锦州偏头看了一眼赵柔然，示意他对这节目很满意，赵柔然优雅地弯唇，微微颔首。
“好！臣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舞蹈！”汝机满面红光，激动地端起酒杯对着郑锦州敬起来，“大乾的民族文化真是美丽！我们大蛮族也要学习！还请尊贵的皇帝赐教。”
郑锦州也豪爽地饮下一杯酒，两人又交谈了起来。
宴会持续了整整一天，褚槐辛回到梨花轩的时候双腿已经因为长时间的久坐有些水肿了，春条跪在一侧给她按摩。“那大蛮族的族人还真是高大，而且他们怪怪的。”褚槐辛抱怨道。
“小主，您累了吧，看您的小腿肿的。”春条说道，褚槐辛拿起一边的软捶，捶着自己的后背。
“啊唔唔唔唔——”外面的响动引起了褚槐辛等人的注意，“什么声音！”春条护着褚槐辛，走到外面。小庆子被人打倒在地，小丫鬟们被吓得瑟瑟发抖。
高大的身躯立在她的小院子里，眼神玩味地看着她。
是汝长虹！褚槐辛被吓了一跳，差点站不稳，春条显然没见过这么高大的人，直接被吓傻了。
“你……你是谁啊？”春条声音颤抖，虽然害怕但还是挡在褚槐辛的身前。
“来人啊！大蛮族少主迷路了！”褚槐辛大声喊道，侍卫们听到声音，齐齐冲进来，把汝长虹团团围住。
褚槐辛拍拍春条的肩，告诉她：“别害怕，这是我们的客人。”春条懵懂地看着她。
很快，消息已经传到郑锦州和汝机的耳朵里了。明黄色的轿辇，庄严的仪仗到来时，尽显权力和威严。
汝机只觉得大祸临头，直接甩了汝长虹一巴掌。郑锦州走下来，看着跪在地上的汝机和汝长虹，冷淡地开口：“你们还真是给朕惊喜呢。为何擅自闯入后宫！”
刚才的褚槐辛已经给了他们足够的面子，而郑锦州的意思也已经很明显了，直接撕破脸了。汝机闭上眼，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滴落下来。
现在没有别人在，郑锦州让褚槐辛站起来到他身后。
“汝长虹是何居心？行为怪异，甚至还擅自闯进后宫打伤宫人？”郑锦州厉声道，“这让朕不得不怀疑，你们大蛮族归顺大乾的忠心是否可信。”
此话一出，汝机都快抖成筛糠了，他颤抖着声音：“臣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臣的儿子太过冒失，望陛下谅解。”现在这个局面，说什么都是徒劳，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激怒了这个皇帝。
郑锦州睥睨着跪伏在地上的汝长虹，让汝机闭上嘴，让汝长虹为自己辩解。
从他们来到大乾一直到现在，都是汝机和别人打交道，他的儿子一直置身事外，宛如来游玩一般。汝长虹跪直身体，眼神直直地盯着郑锦州，开口说话。
让人意外的是，他的官话变得熟练，好像一直生活在这边一样。“皇帝陛下，臣的母亲和您后宫里的婉嫔娘娘长得很像，也是中原人。”
甚至连汝机都震惊了，惊讶于自己的儿子的官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练了。
“臣无意冒犯婉嫔娘娘，只是思念母亲，想见一见她，和她说说话，难免粗暴了些。”他想起来那个被他一下子打晕的小太监。
褚槐辛眉头紧蹙，他说的话实在是漏洞百出，她又往郑锦州的身后躲了躲。郑锦州护住她，对着汝长虹说：“你怎么证明自己的话？”汝长虹的行为实在是怪异，如果他会说官话，为什么在宴会上不展现出来？
而褚槐辛长得像他的母亲的这个理由实在是太蹩脚了，他可能还有什么隐瞒。
郑锦州的耐心已经耗尽了，就要对着侍卫说把汝长虹押下去，汝机连忙开口：“陛下，我能证明！他的母亲是……是……”他几乎快把头埋到地底，“是我从中原买来的婆娘。”
这实在是不光彩。
场面安静得诡异，郑锦州的脸色黑沉，一双眼睛仿佛没有温度的利剑，直直地看着汝氏父子。
褚槐辛从未想过时间能流逝得如此之慢，直到郑锦州说：“你们平身吧，今日闹得这些不愉快，朕希望你们不要再犯，事已至此，朕要把你们赶出宫去。”
仅仅是赶出宫吗？褚槐辛垂眸，有些落寞。
随后又听到郑锦州的声音，“你们要学的种植和织布等技术，不予奉告。”
汝机如遭雷击，他张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对上郑锦州那双冷若冰霜的眸子，也不敢再说什么。如果此行不能学到那些技术，那么这次来访还有什么意义？
他的军队个个身强力壮，而他也有卓越的军事才能，如果没有能够支撑起民生的技术，那么他的军饷只能依靠打猎了，这显然不是什么好计策，猎物迟早有被打完的一天。
那他的宏图大业什么时候能实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