暹罗海域,巨浪拍打着“万香号”的船舷,咸涩的海风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龙脑香。林疏月扶着船栏,素纱面罩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耳后蝴蝶胎记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与远处海平面上若隐若现的香神树虚影产生共鸣。
“公主殿下,该用膳了。”随船的暹罗侍女捧着香盒走近,盒盖打开的瞬间,林疏月的瞳孔骤缩——里面是大胤的玫瑰酥,却用暹罗迷魂草垫底,分明是阿依莎的试探。
“退下吧,我不饿。”她转身走向甲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顾沉舟留下的螭纹香囊。自从登船,顾沉舟便独自待在底舱,说是研究从阿依莎船上缴获的弑香人密卷,可她知道,他是在躲避自己,躲避那个关于“血祭熔炉”的约定。
“妹妹,在想什么?”
阿依莎的声音从船桅传来,赤金纱丽在月光下像团燃烧的火焰。她单手抓着绳索荡下,腰间银饰发出清脆的响声,与船底传来的香神树心跳声诡异地重合。
“在想姐姐为何要在玫瑰酥里放迷魂草,”林疏月转身,琥珀色瞳孔映着对方耳后同样鲜艳的胎记,“还是说,姐姐怕我在抵达暹罗前,就识破你的‘血祭熔炉’计划?”
阿依莎低笑,指尖划过船栏上的香道符文:“聪明。不过你以为,仅凭顾沉舟的弑香人血,就能破坏熔炉?”她忽然贴近,龙涎香的气息几乎要穿透素纱面罩,“熔炉核心是香神树的残根,唯有双生女的血,才能让它彻底燃烧。”
底舱内,顾沉舟盯着密卷上的弑香人图腾,忽然听见甲板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他握紧绣春刀冲上去,看见林疏月与阿依莎对峙,后者的弯刀正抵住前者的咽喉,而林疏月的指尖,正按在船栏上的香神树符文。
“顾指挥使来得正好,”阿依莎轻笑,弯刀在林疏月颈侧划出浅红血痕,“我正要带妹妹去熔炉核心,你要不要一起?”
顾沉舟的视线落在林疏月颈间的血迹上,那血珠竟在香神树符文上凝成蝴蝶形状。他忽然想起密卷里的记载:“双生女的血,能激活香神树的残根,使其成为吞噬一切香脉的熔炉。”
“放开她。”他的绣春刀直指阿依莎眉心,却在看见她发间的香丸时顿住——那是裴雪青的恐惧香,说明联盟的人就在船上。
阿依莎忽然松手,退后半步,船身突然剧烈摇晃,罗盘上的指针开始逆时针飞转。林疏月的鼻尖微动,闻到了浓重的“香雾迷航”气息,那是用千种香材混合而成的嗅觉陷阱,专门用来迷惑调香师。
“姐姐果然留了后手。”她扯下素纱面罩,任由海风吹拂下颌的香道师印记,“但你忘了,我能辨三千味,包括这迷航香里,藏着的香神树心跳声。”
香神树虚影下,林疏月闭着眼睛,指尖在甲板上勾勒香阵。顾沉舟站在她身侧,看着她耳后的胎记随着香阵的成型而越来越亮,像盏指引方向的灯。
“沉舟,”她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你闻到了么?海风里有龙涎香的咸味,那是香神树在哭泣。”
顾沉舟的指尖一颤。这是她第一次唤他的字,像把锋利的香刀,切开他心中层层的防备。他忽然想起香神树分灵处的画面,先皇后对父亲说:“疏月生性凉薄,唯有你能让她学会用‘心’闻香。”
“跟紧我,”林疏月睁开眼,琥珀色瞳孔里倒映着破碎的香雾,“迷航香的弱点,是香神树残根的位置——就在我们正下方三百丈的海底。”
海底深处,顾沉舟握着林疏月的手,任由她的血滴在珊瑚礁上。弑香人血与王室血相遇的瞬间,海底突然亮起金色光芒,露出被香雾笼罩的熔炉雏形——那是用香神树残根雕成的巨型香鼎,鼎心燃烧着百家香的残火。
“找到了。”林疏月的声音通过香雾传入他脑海,“熔炉核心在鼎底,那里藏着父亲的弑香人核心,还有……”
话未说完,海底突然传来震动,阿依莎的身影从香雾中浮现,手中握着染血的弯刀:“妹妹,你以为能骗过我?熔炉核心早就在暹罗王宫的香神树下,而这里——”她指向鼎心的残火,“不过是个诱饵。”
顾沉舟的绣春刀本能地劈向对方,却被香雾弹开。他这才惊觉,阿依莎的身体竟半透明如香魂,分明是用“人香”秘术炼成的傀儡。
“真正的熔炉,在暹罗王宫,”阿依莎的声音渐渐模糊,“而你的血,马上就要到了——”
甲板上,林疏月猛地睁开眼,发现船已抵达暹罗港口,岸上灯火通明,无数戴着蝴蝶银饰的调香师列队迎接。阿依莎站在船头,赤金纱丽换成了暹罗王室的祭司长袍,耳后胎记被金粉描成展翅的蝴蝶。
“欢迎回家,香料公主。”她抬手,港口的香神树突然发出巨响,树干裂开露出内里的熔炉核心,“十八年了,香神树终于等到了双生女的血。”
顾沉舟握住林疏月的手,发现她的掌心全是冷汗:“别怕,我就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