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天空露出一抹鱼肚白,森林中弥漫着氤氲雾气。柳小春整理好行囊,回望了一眼生活了十年的山洞,随即深吸了一口混合着青草芬芳的潮湿空气。他,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陪同他生活多年的白月和青叶,此刻已然不知去向,或许他们有着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柳小春心里这样想着,但看着空落落的山洞,心中还是不免泛起阵阵酸涩。
山洞距离河流并不算远,走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小河边。此时正有几头成年的长角鹿带着幼崽饮水,它们看到柳小春靠近过来,警觉的昂起了头。柳小春只是蹲下身。用手舀起一捧清水洗了洗脸。河水中倒映出他的容貌,垂在肩头的黑色长发被兽筋束起,模样虽然看上去稍显稚嫩,但一双瞳眸却犹如潭水般深邃。浓眉大眼,鼻梁挺翘。虽然算不上仪表堂堂,但模样生的也不差,如果五官再长开一点,倒是有点威风凛凛的意思。
洗漱完毕。柳小春沿着河流径直往上走去,直至日上三竿时,才勉强抵达村口。路上几个抱着木盆的洗衣妇,好奇的打量着这个身着兽袄的小男孩。其中胆大的,则直接上前搭话,道:
“孩子,你是哪家的人呀?”
柳小春看看村口处硕大的牌匾,上面刻着三个大字——董家村。一个慈眉善目的洗衣妇约摸四十来岁,她蹲下身,和柳小春搭着话,并询问他是从哪儿来的。柳小春心思一凝,并不想如实交代自己的身份,倘若真的和别人说了,自己是一个被两只灵兽养大的弃婴,绝对会让自己的存在变得十分惹眼。在实力并未强大到畅所欲言之时,还是尽量消除掉自己身上的存在感吧,这些都是他前世所悟出来的道理。
不消多时,柳小春便想了一个绝妙的借口,随即他酝酿情绪,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脸颊,一副委屈无助的模样,说道:
“姨姨,我父亲是北山那边的猎户,他带我出来打猎,我们父子二人却意外被兽潮冲散了,我就顺着河流一直走,就走到这儿了。”
洗衣妇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竟然出现了狂化魔兽?这事可不算小,像他们这样跟脚不深底蕴不强的村落,最怕的就是兽潮和天灾。对于柳小春的话,她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她回去同其他几个妇人叽叽喳喳了一会儿,随即又折返回柳小春面前,看着面前乖巧的孩童,妇人的眼底也多了些许爱怜
“这样吧,孩子。我领你去见村长,你把兽潮的事和村长好好说一说。”
妇人并未起疑,只觉得柳小春一身兽袄,的确像是猎户打扮。北山那边的村落与董家村相隔一座小山,距离稍远。一些老练的猎户会在林场搭建房屋,在适宜狩猎的季节举家搬迁到林场附近居住。只不过这样老练的猎户,对于整个村子都是一个宝藏,董家村已经好些年没有出过这样打猎的好手了。妇人将洗衣盆交给同伴,牵着柳小春的手往村长家的方向走去。
“姨姨,我该怎么称呼您呀。”
看着乖巧的柳小春,妇人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这孩子看着讨喜,又十分懂礼貌。再加上与父亲走失,一个人穿越森林的时候,该有多无助呀…妇人家里也有两个孩子,想到这,便不由得鼻尖一酸。
“我叫董珊,你就叫我婶子吧。你呢,你叫做什么名字?”
上一世的名讳柳小春已然沿用至今,在这方世界中这个名字也并无不妥。柳家似乎也只是一个小宗族,自己和白月青叶提起来的时候,他们对柳这个姓氏的人,也都没有什么印象。
“好的,婶子。我叫做柳小春…”
董家村不算大,柳小春好奇的打量着四周。董珊婶子看他感兴趣,就一边走路一边给他介绍起董家村。据说曾经董家祖上还出过一个四阶玄冥境的御道师。说到这,董珊婶子的脸上不由得洋溢出一股自豪之色。不久,他们便来到了一间看上去比寻常百姓家稍大些的石瓦房前。
董珊婶子叩了叩门环,约莫三四分钟。一个高大雄壮的男子便打开了门。那男约莫三十来岁,寸头短髯,看上去格外干练。身着皮坎肩,腰上系着一条蛇皮带。手臂上的肌肉块块隆起,俨然一副猎户模样。村长名为董虎,乃十里八乡的猎人好手。有他率领的猎人小队,打猎的收获至少要多出三成。董珊婶子替柳小春讲述了一下他的由来,并着重强调了一下兽潮的事。
董虎眉头一凝,沉思了片刻。随即说道:
“董珊姨,兽潮事大,不可忽视。麻烦您帮我召集村里的男人,我们今天晚上到村头开个会。”
言毕,董虎又看向站在一旁的柳小春。他的一身打扮,让董虎想起来幼年时和父亲学习猎兽的自己,而董虎的父亲,就是葬生在兽潮之下的。董虎的父亲在临死前,拼命用自己身体来吸引野兽,给董虎换取求生的机会。所以方才听董珊讲述柳小春与父亲走失时,他的眼底不由得悄然闪过一抹晶莹。董虎宽大温暖的手掌覆盖在柳小春的头顶摸了摸,他也同样很喜欢这个合眼缘的小孩
“这样吧,珊姨你家孩子多,就让柳小春暂住在我家吧。”
董虎热情地招呼着柳小春进屋,柳小春和董珊婶子道了谢之后,董珊婶子便去各家通知开会的消息。董虎拿过柳小春身上的包囊,随即牵起他的手往屋子里走去。董虎那布满厚茧的宽大手掌,握在柳小春纤细的手腕上,他有些疑惑地“咦”了一声。这孩子的筋骨强韧程度,甚至不弱于一些成年武修…董虎有点好奇了,难道说这小子是天生神力?
来到屋内之后,董虎朝着柳小春举起手掌,说道:
“来,你朝着我的掌心用力打一拳。”
柳小春虽然没能觉醒神识,也算不上是御道者。但自从学会走路起,就开始投身于宗门锻体修行之中。再加上白月和青叶寻来的各种灵草珍宝滋补,以及那头罡鬃狂猪的灵气滋润…柳小春有点不太敢全力以赴,因为他的拳头可以轻松将河龟的硬壳砸出裂纹。
“董虎叔叔,我来了!”
柳小春收着三分力,扭转腰胯大摆手臂,朝着董虎的掌心悍然轰出一拳。虽然收着力,但也摆出一股霸道的拳风。董虎目光微颤,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孩童挥出的拳。董虎神识一凝,灵气自丹田灌注而出,他的手掌随即附上一层白光,在柳小春的击打之下荡开圈圈涟漪。而柳小春想象中击中掌心的触感却未得到反馈,自己这一拳反倒像是轰在了水面上一般,被卸的几乎不剩几分力道。
董虎朗声大笑,显然对柳小春十分满意。
“哈哈哈,好小子。看来你的天赋不在于我之下,我是一名人级甲等的御道师,现在已经抵达灵犀境高阶。这个,就是我的水精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