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滴水声。
韩默在剧痛中苏醒，眼皮似有千钧重。他试着动了动手指，触到冰凉的石面，湿滑的苔藓黏在指尖，带着腐朽的腥气。
＂醒了？＂
沙哑的声音在洞穴深处回荡。韩默浑身一僵，循声望去——
三丈外的石台上，黑纹虎妖盘踞如小山。月光从洞顶裂隙漏下，在它皮毛上镀出银边，琥珀色的竖瞳在暗处幽幽发亮，像两盏飘忽的鬼火。
更令韩默心惊的是虎妖颈间那半块青铜符。与自己掌心的残符不同，那半块表面覆满青苔，裂纹中渗出黑气，隐约能辨出半个＂妖＂字古篆。
＂你……会说话？＂韩默嗓音嘶哑得不成调。每说一个字，胸口都像被钝刀刮过。他暗惊——那白衣青年一剑余波，竟震伤了他的肺腑！
虎妖鼻翼翕动，喷出腥热的气流：＂筑基妖兽，灵智已开。＂它突然前爪拍地，岩石＂咔＂地裂开蛛网纹，＂但你身上的人味里……混着熟悉的气息。＂
韩默本能地捂住右掌。血符已陷入皮肉，只余凹凸纹路。虎妖突然跃至面前，利爪抵住他咽喉：＂把符亮出来！＂
爪尖刺破皮肤，温热的血顺着锁骨流下。韩默咬牙摊开手掌——
＂嗡！＂
两枚残符同时震颤！虎妖颈间黑气翻涌，韩默掌心血纹则亮起暗芒。洞穴突然剧烈摇晃，碎石簌簌落下，某种古老的低语在岩壁间回荡。
虎妖猛地后跃，瞳孔缩成细线：＂果然是……青冥血契。＂它突然人立而起，前爪结出古怪印诀，黑气在爪间凝成三枚悬浮的妖文。
韩默脑中《玄阴经》文字突然躁动，竟与妖文产生共鸣！他闷哼一声，七窍渗出黑血，视线却穿透妖气，看到虎妖丹田处盘旋的青色气旋——比白衣青年的灵力浑厚十倍不止，但气旋表面布满裂痕。
＂你受过道伤？＂话出口韩默自己都惊愕——他竟能看懂妖力运行！
虎妖身形一滞，妖文骤然溃散：＂血符通灵，你已能窥气？＂它突然凑近，鼻息喷在韩默脸上，＂小子，想活命就帮我取回洞底那截指骨。＂
洞穴深处潮湿得令人窒息。
韩默扶着岩壁蹒跚前行，右腿骨折处绑着虎妖给的骨片。每走一步，断骨就摩擦出钻心的疼。石缝里生着发光的蓝藓，照出地上零星的白骨——有人类的，也有兽类的。
＂前面左转。＂虎妖的声音在脑海响起，这是妖力传音。
转角后豁然开朗。十丈见方的石窟中央，一汪血池咕嘟冒泡，池底沉着截白玉般的指骨。池面飘着红雾，韩默刚吸进半口，就觉五脏六腑像被烙铁烫过！
＂这是……＂
＂金丹修士坐化后的血煞髓。＂虎妖不知何时蹲在了池边，尾巴焦躁地拍打地面，＂三百年前那场大战，青冥宗玄煞上人自爆金丹，指骨却因血符庇护不毁。＂
韩默突然明白虎妖为何需要他——池边岩壁上刻满血色符咒，正是《玄阴经》里记载的禁制。此刻那些符咒正随他掌心血符的脉动忽明忽暗。
＂我取指骨，你帮我疗伤？＂韩默擦去嘴角渗出的血。
虎妖嗤笑：＂你肺腑俱损，又强引煞气入体，活不过三日。＂它爪尖挑起韩默下巴，＂但若吞下指骨溢出的血煞精粹，或可重塑经脉。＂
韩默盯着血池。池面倒映出自己枯槁的脸——眼窝凹陷，嘴唇因失血呈青紫色，活像个将死之人。
＂赌了。＂他扯下破烂的上衣，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
入水刹那，韩默才知道什么叫凌迟之痛。
血水像千万把烧红的小刀，顺着毛孔往体内钻。皮肤瞬间溃烂，又在血符作用下快速愈合。他沉到池底抓住指骨时，指尖皮肉已脱落，露出森森白骨。
＂吼——！＂
虎妖突然厉啸。韩默惊觉池底黑影攒动——竟是数十条血煞凝成的赤蛇！它们顺着伤口钻入体内，疯狂啃噬内脏。
剧痛中，《玄阴经》文字自动在脑海浮现。韩默本能地运转法诀，丹田那缕微弱的真气突然旋转，将入体的血煞强行扯向四肢百骸！
＂咔啦！＂
肋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韩默弓起身子，看见自己皮肤下鼓起无数游走的包块。血符此刻红得发亮，竟开始吞噬赤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