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储怀谦面色严肃地夺过了她手中的鱼竿,“爹爹有重要的话跟你说。”
储璎一脸茫然。
元宝退下回避后,储璎与储怀谦站在水边,阳光下,二人的影子并肩而立,一大一小,神色也相似,同款的凝重神色倒映在水面上。
“好好,太子心机深沉,差点把爹爹骗了过去。”
储璎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她为了防止爹爹担心,一直没有将太子威胁她的话告诉他,如今爹爹自己看出来了,她心中颇感欣慰。
“信物的事,可大可小,一把刀子,着实不好。”储怀谦咬牙,“表面上筹备精细,那都是给外人看的,如今这把刀,才代表了他真正的意思,这是一刀两断的意思啊!分明就是不想与你成婚。”
储璎点了点头,“爹爹觉得女儿下一步应该如何做?”
“咱们惹不起,躲得起,好好,成婚后,你得想办法跟他和离。”储怀谦用手托着下巴,脑子转得飞快,“咱们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今这婚事声势浩大,退婚是不可能了,但咱们有别的办法。”
储璎精神一凛,认真听爹爹的“教诲”。
储怀谦语重心长,“他表面对你好,你在外人面前也需得滴水不漏,他背后欺负你,你便也在私底下气死他。”
“这个我擅长。”储璎满怀信心。
“最重要的就是把握这个度,不能让他抓到把柄,但是找准了机会,你便与他作对,让他除了想跟你和离之外,没别的想法。”储怀谦想到这里,深深皱起了眉。
“不过,这太难了。”
“我可以的,爹爹。”储璎眼睛发亮,“我今日就做到了!”
“我们好好真是厉害!”
储怀谦欣慰的摸了摸储璎的脑袋,“你娘还说爹爹没有那个脑子,不善在朝堂与人争斗,让爹爹独善其身,万事不要掺和,如今看来,爹爹还是有些脑子的。”
“爹爹说得对,女儿也这么认为!”
“你放心,好好,待你和离,咱们再选他十个八个夫婿,在宫外过自在日子,宫里那些破事,咱们不掺和。”
“嗯!”储璎使劲点头。
实际上,自上次陆聿衡威胁她开始,她脑子里便模模糊糊有了这个计划,如今爹爹一提,二人竟然不谋而合,最难得的是,如此离经叛道的主意,爹爹居然能主动提起,并且十足的为她的感受考虑。
储璎鼻子酸酸的,心中暖意流淌至四肢百骸……
入了夜,天边的月亮悬挂在枝头的时候,东宫寻墨斋里的人才有往外走的迹象。
陆聿衡与礼部官员商讨了后续事项之后,众人才分批鱼贯离去,他们脸上写满了疲惫与痛苦,走出东宫大门的时候,他们擦汗的擦汗,叹气的叹气,脸上只见如释重负。
寻墨斋最后独留下陆聿衡坐在书桌旁。
他垂眸思忖了一些细节,正要去拿狼毫笔批撰文书,一伸手,他的目光却不慎落在了自己的手掌心上。
从国公府出来以后,一直到现在,他似乎一直在躲避。
用那一桩桩一件件琐事去躲避那种柔滑的触感,仿佛一直残留在他的掌心里,净手也洗不掉,像是一种毒物和脏东西,腐蚀着他的皮肤与骨骸,像是要深入到他的血液中去,爬进他的大脑与心脏。
掌心发烫。
陆聿衡缓缓张开了手掌,他手背脉络如大树根茎一般在瘦削的手上伸展开,随即他又缓缓握拳,骨节微微泛白。
下意识的,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
从国公府回来之后,他一直未动它,如今,陆聿衡缓缓打开盒盖,视线落在里头躺着的琉璃草玉簪上。
这簪子用了最好的羊脂玉,通体莹白,上雕精细琉璃草小花,鬼斧神工,精致间又透出一股可爱与随性。
陆聿衡却莫名想到了储璎脑袋上那常年摇摇欲坠的簪子,不由得面容扭曲了一瞬。
忽然,外头的流泉忽然敲门。
“殿下。”
“何事。”
他盖上了簪盒。
“国公府那边留的守卫有消息,说是储姑娘让人备了最小的马车,从后门偷偷溜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