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两米之处是失而复得的璀璨之星,秋日夜晚的风钻入窗户,连温度都恰到好处。
没有鲜血和疼痛,没有命令和强迫,没有背叛和身不由己。
谢盛谨轻轻咬下舌尖。刺痛感带来了一瞬间的清醒。
“三个月之内。我会回去。”
她说。
邵满悚然一惊。
接着他像条被冲上岸的鱼一般动弹了两下。
邵满艰难地爬起来,盯着谢盛谨:“你怎么回去?”
从一二圈层到贫民窟轻而易举,但从贫民窟到一二圈层难如登天。也正因为如此,贫民窟将一二圈层戏称为“上面”。除非有合情合理的身份和证明,还需要在一二圈层有够硬的背景和过关的接应,除此之外还得有雄厚的家底以应对各种“人情关”。
邵满作为黑户,几乎没有任何回到一二圈层的可能。
但谢盛谨可以。
她的背景毋庸置疑,资本雄厚得显而易见,唯一的问题是……
“让你受伤的人会阻拦你吧?”
邵满问。
“当然。”谢盛谨微笑着说,“所以邵哥一定要帮帮我啊。”
邵满全当她在开玩笑,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时却骤然听到对面人波澜不惊、平静笃定的声音:
“作为交换,我可以给你离开贫民窟的资格。”
话音刚刚落下,尾字仍像投入池塘的落石一般涟漪连绵不断、圈圈交叠,但微凉的空气已经像被一张逐渐被拉开的弓,发出微微震颤、令人胆战心惊的嗡鸣。
谢盛谨的话音平静,淡漠,且不肃穆。她就像在说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无论这件事实际上多么困难多么不易,但经过她的承诺后这就是件板上钉钉的事实。而在她的认知和眼界中,这也的确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她离开途中顺道而为的举手之劳。
也因此她几乎没将这件事看得太重要。她并不高高在上,也没有趾高气扬,但在不经意间却使这句话带着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但邵满没有觉得刺耳。
因为“那些人”说话就这样。
邵满听过很多一圈层的人说话。优越的背景、顶级的才智、上流的容貌、被无数人追捧讨好的日常生活,很难不使他们身上形成一种自然而然、养尊处优的气质。
他缓慢而压抑地呼吸着。
谢盛谨的一句话在邵满心中翻来覆去地品读。
空气中看不见的弯弓已被拉至圆满,邵满感觉到一股从尾椎骨冲上来的躁动和紧绷。黑暗中他的心跳剧烈如擂鼓,咚咚声响逐渐蔓延到身体的各个部位。
秋日的凉风吹拂他的发丝,但无法降下半点温度。
他咬紧牙关,恍惚听见了自己血液里嗡鸣的弦音,感受到身体中流淌的躁动——这句话精准剖开他埋藏了四年的渴望,巨大诱惑绞成的弓弦正一寸寸勒进他绷紧的神经。
蓄势待发,势不可挡。
邵满抬起头,撞进谢盛谨深沉如渊的眼眸。
他侧过脸,极轻极慢地呼出一口气。
“成交。”
他听到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