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很暖,晒在身上麻酥酥的。
小麦在风中窸窸窣窣地低语,合着乌鸦尖利的叫声,还有远处马路上时有时无的汽笛声,谱成一曲不成调的歌谣。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仿佛从一个混沌午觉中醒来,揉揉眼睛,只觉得脑海里一片茫然。
但天空很蓝。她不讨厌这种感觉。
麦田里传来一阵声响。似乎有人朝这边过来了。
“原来你躲在这儿呢。”一个穿着白裙子扎着麻花辫的女孩笑着说到,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走吧,我们该出发了。”
她顺从地点点头,任由女孩牵着她在麦田里穿梭。
她们步伐轻盈,风一样高速地擦过麦穗,像两头簇拥着前行的短尾鹿。
带着小时候那种胡奔乱蹿的无尽能量,牵着自己的女孩越跑越快,领着她往这无尽麦田的深处奔去。
“吓!!——”有什么忽地出现挡住了去路,使骤然停下的身体落回湿润的土地上,顿时沉重无比。
姬夜抬眼望去,只见一个长相狰狞的稻草人。
它身穿破破烂烂的白衬衫和沾满泥巴的黑西裤,底下还缝着一双皮鞋。
白布做成的脸上用红色的颜料画着一个又哭又笑可怕的表情,看起来又可怜又可恨。
“怎么在这种地方会有这么恶心的稻草人……”女孩皱着眉嘀咕到,牵着她绕开了路障,“我们赶紧走吧。”
她们继续跑,可是她的身体却越发笨重,每株擦过皮肤的麦穗像尖刀抹过般惹来阵阵刺痛。
她想叫那女孩慢些,却只能发出像破鼓一样嗡嗡的喘息声。
逐渐她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再也无法跟上扎辫子女孩的步伐,手一滑便跌倒在麦田中。
“呀!你怎么了?!”
没完没了的血从口腔里泄漏出来,将麦田里的土地污染成黑褐色。
到处都是铁锈的味道,姬夜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喉咙,蜷缩在地上再也无法前进。
“快起来!不能在这里睡着!”女孩焦急地呼喊起来,努力地试着拽动她的身体却无济于事,“睡着的话你就永远留在这里了!”
白净的脸贴着沾满血污的泥土,不合时宜的黑暗从四周侵袭而来。
房间里的气压低得可怕。
宁潇屏住呼吸用手固定好止血钳,目不转睛地看着陆凛对破损得厉害的颈动脉进行缝合。
在兴奋剂的作用,陆凛的动作相当流畅,十指协调极佳——天才就是天才,学什么都快,宁潇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一句。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陆凛走完最后一针,细心地藏好线头后,刚想松一口气,一旁仪器就响起了警报。
“血压低过了危险线……准备大量输血。”
“……你确定吗?”
“放心吧,是自体血。”
自体血,是从病人自身体内抽出的血,因为不会产生排异反应,常在大手术中作为供血的手段之一。
这个手段并不新鲜,但是他们为什么会随时备有她的自体血,这点很难让人不浮想联翩——难道一开始就打算在她身上做些什么吗?
宁潇看着那一排早就拿出来化冻准备的血袋,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从他上次来送精神类药物到今天,天知道这个可怜女孩儿在都经历了什么又本来即将经历什么。
“呼吸机准备好了?”陆凛的声音驱赶走了宁潇那些不应该有的探究。医生重新带上他的面具,投入到救治之中。
想死的时候不能死,想活的时候却不一定能活,大概的确是一种可怕的体验。
哐——!
浴室粗暴的开门声惊醒了她。她怎么睡着了?在看清来者后,姬夜尴尬地环抱住自己试图藏起美好的胴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