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泉注视着她颓丧的神情,同样不理解这样的世界。
没有梦想的人,因为迷茫而痛苦,而有梦想的人,会因为阻碍而痛苦。
没有父母的人,因为没有依仗而无助,而有父母的人,又时常被控制,被拉扯,成为家庭的困兽。
陆泉拉过萧戚的手,打开,摸上她为练琴而结的硬茧,“她逼你继承她梦想的原因只有一个,”她对上萧戚的眼睛,平静而冷酷,“比起你的梦想,她的梦想更重要,或者说,她爱自己胜过爱你。”
萧戚胸口起伏,躲避般想要转身,却被陆泉抓住,“别自欺欺人了,萧戚,她只是想把自己做不到的强加到你身上——”
陆泉猛然看清她眼底的恳求,不由一愣。
“我知道了,我知道的。”萧戚回握住她的手,低声重复。
沉默间,陆泉久违地想起陆燃,那个被称之为她姐姐的人。
如果记忆有开始,那么她混沌记忆的开端就是陆燃。
不论别人怎么诋毁她,记忆和情感却总是在不断否定,不是,她不是那样的。
优柔寡断的情感,总是在阻碍人的理性判断。过去是,现在也是。她是,萧戚也是。
陆泉拉着她坐到一旁的长椅上,回归正题,“信用卡被停了,你打算怎么办?”
“…乐器的保养可以在社团里做,没钱就找部长借,反正说出去,丢脸的也是他们。”
“抱歉,我没什么能帮你的。”
萧戚用手肘碰她一下,“你是能帮我教训张女士一顿还是怎样。这些话,只有你是愿意听,还真心让我不要放弃音乐的人。我实在听够了什么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屁话。”
“再说,你一个人在林家,你姐又不管,你哪有什么自由呢,上次我不该那么说的。”气氛正好,平时不太好意思说的话自然而然地流出。
夏末的晚风是温热的,吹在陆泉的皮肤上,让她的身心都格外舒服,“冻结了你的卡就让你的觉悟突飞猛进,看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哼,你皮痒哦。”
陆泉弯眼笑了,“有梦想,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是件了不起的事。而且,我喜欢你唱歌,喜欢你的声音,你在舞台上热情似火的样子,我也一直很向往,很羡慕。”
萧戚被说得有些脸热,“羡慕什么?”
本来打算在适当的时机提一下肖像画模特的事,但临到嘴边,陆泉坦诚道:“我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怎么会?”萧戚疑惑了,“陆泉你成绩好,又聪明,干什么都行啊。”
陆泉摇了摇头。
“喜欢什么就去做嘛,嗯——你不是喜欢看书吗,尤其推理小说冒险小说什么的,”萧戚脸色一变,忽然严肃起来,“我知道你适合做什么了。”
“什么?”陆泉好奇地眨眨眼。
“小说家!”
“…拜托,我又不是温沉惠。”
“那——私家侦探,考古学家!”
“你最近看了不少电影吧,我疯啦,这些工作一点也不赚钱!”
“喜欢赚钱是吧!那就上医大,不然律师,还有…哦哦哦哦,我的经纪人!等我当上世界巨星,让你天天洗钞票浴!”
萧戚越说越快,好像梦想近在咫尺,激动得两眼放光。
陆泉则被逗得开怀大笑,在好友热切而真诚的心意里,暂时忘记了一切不安和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