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告别了杨小洋，左梨花回到家，院子并没有想象中乱，家里已经被杨小洋事先打扫过一遍，冰箱里也塞满了应季果蔬，左梨花把包一扔，一屁股坐回沙发，长长叹了口气。
nbsp;nbsp;nbsp;nbsp;身后传来踢踢踏踏的动静，左梨花余光看到韩海儿恢复了人形，就没有再特别留意她，举起手挡在眼前，看着光线穿透指缝。
nbsp;nbsp;nbsp;nbsp;她把创可贴撕下来。
nbsp;nbsp;nbsp;nbsp;——如她所想那般，被咬了个洞的手光洁如新，看不出一点儿受伤的痕迹。
nbsp;nbsp;nbsp;nbsp;左梨花把创可贴捏在手心团吧，棕色小熊被挤压到扭曲变形，片刻后，左梨花没骨头似的往沙发上一靠，不成形状的创可贴被抛进垃圾桶。
nbsp;nbsp;nbsp;nbsp;她两眼无神地看向头顶的小灯，脑子乱乱的。
nbsp;nbsp;nbsp;nbsp;自己还算是个人吗？左梨花想。她还能感觉到痛，血还是热的，所以她不是鬼，但也不是个人，起码在生物学的认知里，人不会往外冒黑气，也不具备快速愈合的能力。
nbsp;nbsp;nbsp;nbsp;想不通，左梨花虚心求教。
nbsp;nbsp;nbsp;nbsp;“韩海儿，”她冲在厨房里不知道干什么的，对长着猫耳朵和尾巴的女鬼喊：“我现在是什么？”
nbsp;nbsp;nbsp;nbsp;韩海儿叼着一只去头的生虾，左手拿着虾头，右手拿着虾壳，还没来得及扔，吐字也含糊不清：“什么什么？”
nbsp;nbsp;nbsp;nbsp;“我说——”左梨花斜趴在沙发靠背上，双手举在手边呈喇叭状，一字一句地喊：“我还——是人——吗？？”
nbsp;nbsp;nbsp;nbsp;韩海儿不知道听成了什么，她迅速吞下虾，像个动作灵敏的爬虫，四肢着地爬了过来，速度极快，只一眨眼就来到沙发面前，脸紧贴着左梨花的脸。
nbsp;nbsp;nbsp;nbsp;左梨花喉结滚了滚，不动声色地压下情绪，神色如常，睫毛颤了颤。
nbsp;nbsp;nbsp;nbsp;韩海儿的唇碰触到她鼻尖，腥味儿迟来一步钻入鼻腔，左梨花被熏得后撤了一些。
nbsp;nbsp;nbsp;nbsp;韩海儿瞬间贴上，步步紧逼，倚靠着沙发，身体呈现诡异的扭曲状，一边折过脖子嚼虾肉，一边说：“我们鬼都不讨厌腥，所以你还是人。”
nbsp;nbsp;nbsp;nbsp;左梨花看着韩海儿的姿势就感觉浑身疼，她扯扯嘴角：“可喜可贺，我觉得当人就挺好。”
nbsp;nbsp;nbsp;nbsp;不料韩海儿又说：“你们人不会冒怨气，所以你也不算人。”
nbsp;nbsp;nbsp;nbsp;左梨花哽住：“那我算什么？”
nbsp;nbsp;nbsp;nbsp;韩海儿陷入思考，手脚并用爬起来，双手把自己的脖子扶正，拉起左梨花的手。
nbsp;nbsp;nbsp;nbsp;手上带着的腥味儿让轻微洁癖的左梨花皱了下眉，克制着自己没有躲开。
nbsp;nbsp;nbsp;nbsp;韩海儿拉着她上楼，直奔左梨花卧室，打开门，还未开灯，接着窗帘缝隙透过来的路灯，左梨花看到一个人直挺挺在她床上躺着。
nbsp;nbsp;nbsp;nbsp;察觉左梨花到来，那人转过脸，反射着光影的眸子和左梨花对上，左梨花心头一跳，心头涌起不好的猜测，下一刻，“啪！”地一下按开了灯。
nbsp;nbsp;nbsp;nbsp;一模一样的【左梨花】端端正正坐在卧室，身姿挺得笔直，穿着左梨花常穿的睡衣，甚至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nbsp;nbsp;nbsp;nbsp;“她是将来的活人。”韩海儿从左梨花背后摸出来，她语气显而易见地兴奋。
nbsp;nbsp;nbsp;nbsp;左梨花终于明白了在鬼宅时，韩海儿为什么一直强调，【她】就是左梨花的意思。
nbsp;nbsp;nbsp;nbsp;原来如此，左梨花想。
nbsp;nbsp;nbsp;nbsp;她指尖一阵阵发冷，说话的语调却并没有她自己预想中那样失态，甚至十分冷静：“那我呢？将来的鬼吗？”
nbsp;nbsp;nbsp;nbsp;韩海儿笑意更重了，女鬼柔弱无骨的手指攀附上左梨花的肩膀，顺着皮肤慢慢滑动，一手轻轻握住左梨花细白的脖颈，一手顺着衣领边缘深入，唇瓣贴着耳骨，呢声：“是人哦。”
nbsp;nbsp;nbsp;nbsp;女鬼缠人的时候像冰凉的泥鳅，冷得左梨花生理性打抖，还死沉，她得用力站着才不至于被带得摔在地上，左梨花调整呼吸，继续平静地说：“世界上不可能有两个我。”
nbsp;nbsp;nbsp;nbsp;女鬼蓬松的猫尾到处乱甩，甩到墙壁，“啪”地一下，房间再次陷入黑暗。
nbsp;nbsp;nbsp;nbsp;声音像被夜雾打湿的兰花：“介意的话，你可以不是你，反正你一开始也不是”
nbsp;nbsp;nbsp;nbsp;剩下的话左梨花没听清，女鬼剥夺了她的感知，她终于不堪重负摔在地，视线的最后，是床上坐着的【左梨花】看过来时那双反着光的，清亮的眸子。
nbsp;nbsp;nbsp;nbsp;不带一丝感情，像个高级的仿真蜡像。
nbsp;nbsp;nbsp;nbsp;韩海儿趴在左梨花上身，左梨花努力抵抗，她不想失去意识，不想在这个仿真蜡像人面前上演活春宫。
nbsp;nbsp;nbsp;nbsp;马上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她听到韩海儿在她身边骂了一句，然后说：“没有给别人当猴看的爱好。”又从身后扔出了什么东西，随着那东西落地的闷响，左梨花彻底陷入黑暗。
nbsp;nbsp;nbsp;nbsp;又马上清醒，前后不足一秒钟。
nbsp;nbsp;nbsp;nbsp;灯不知何时被打开，房间灯火通明，床上的【左梨花】向后仰躺着，远处横着一只枕头，像极了韩海儿砸出去是凶器。
nbsp;nbsp;nbsp;nbsp;“我们不要在这里了，这房间风水不好。”韩海儿说着，扯过左梨花的衣襟就往外走。
nbsp;nbsp;nbsp;nbsp;左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