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珈树还是想简单了,他和成兆荣因为绩效打分意见不和的事,次日就被HR钟向晚透露给了总助何薇,继而顺理成章地传到了季与淮耳朵里。
彼时,季与淮正应邀赴辉盛资本刘正均的约在打高尔夫球,这刘总也是个八面玲珑的社交老手,却偏偏有时候读不懂空气,依旧叫上傅新维在旁边做陪,大概还是想借俩人同窗之谊的东风。
他也是犯糊涂,季与淮之所以答应与辉盛进一步接洽,是看中对方实力,刘正均却偏要搞这些有的没的,反而自贬身价。
坐电瓶车去球场的路上,季与淮微信收到总助何薇发来的那则消息,点开看了一眼内容,唇角几乎无意识地勾了勾。
傅新维与他同乘一辆,目光瞟过来,禁不住问:“什么事这么开心?”
季与淮心情颇好的样子,居然跟他开起了玩笑:“你猜。”
傅新维蓦地愣住。
这样明媚到仿佛从来没有经历过阴霾的季与淮,他太久没见过了,记忆被带着瞬间闪回到了青葱年代,而带来这一改变的根源,他不傻,很容易就联想到是因为谁。
内心随之升腾起一阵汹涌的难以言说的愤怒与妒恨,事态的发展正在往自己最不想看到的方向走,他却无能为力。
“汤珈树?”
这辆电瓶车上除了他们两个就是开车的球童,所以傅新维并不避讳,又或许,哪怕有外人在,以他那个阴晴不定的性格,也未必会在意。
季与淮笑意微敛,收起手机淡淡道:“你又何必要问?”
傅新维抿紧双唇,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看来你还是打算原谅他,明明他对你和你的家人造成过那么大的伤害,你居然就这么轻易地——”
“伤害并不全是他造成的。”季与淮突然道:“当年的事,真要说的话,我也有错。”
“你有什么错?”傅新维激动起来:“季与淮,我真没想到你还有当圣母的潜质。”
季与淮没再接他腔,两分多钟后,电瓶车抵达目的地,刘正均拎着球杆从前面那辆车上走下来,看清俩人神色,奇道:“哟,你俩刚刚聊什么了,怎么表情一个赛一个的严肃?”
刘正均到底体力不行,局是他组的,结果挥了几杆就喊腰疼,跑去一旁遮阳伞下休息去了。
剩下季与淮和傅新维继续,逮到机会,傅新维旧话重提,“你真的是被汤珈树灌了迷魂汤了,连自己也有错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季与淮对他的嘲讽无动于衷,缓缓道:“假如我不是同性恋,爷爷就不会因为沈玉英一句话被气到中风,说到底,这件事的根源在我。”
傅新维皱了皱眉,匪夷所思道:“季与淮,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季与淮吗?你在悔恨自己是个同性恋?可当年,你对我说的那些话,难道都是违心的?”
“当然不。”季与淮道:“我从没觉得自己是个同性恋这件事是错误的,需要改正的,但一码归一码,你要我把当年的罪过完完全全推给汤珈树,好像也不行。”
傅新维一怔,须臾后脸上费解的表情更甚,球杆柄朝着季与淮指了指,几乎笃定道:“我看你就是被汤珈树灌了迷魂汤了。”
跟一个带着固有偏见的人没有交谈的必要,季与淮不再白费力气,把球杆递给旁边球童,丢下一句:“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转身往不远处的遮阳伞下大步走去。
刘正均正躺在靠椅上让人给他按摩肩颈,瞧见季与淮往这边走,坐起身问道:“怎么了季总?不打了?”
“不打了,我有事得回公司一趟,你们玩吧。”
汤珈树午后拉着组员开完一个短会回来,才看见十几分钟前季与淮在企业微信上给他发来的留言:到我这儿来一下。
他说的是,到我这儿,而不是到我办公室,虽然表达的意思差不多,但亲近感倍增。
汤珈树又要压不住上翘的嘴角了,回过去:好,马上来。
结果等他马不停蹄地赶到季与淮办公室,里头却没见着对方人影,桌上电脑屏幕倒是亮着,没自动休眠,人应该刚离开不久。
汤珈树拉过桌对面的椅子坐下来等,一抬头,从他的角度,正好瞥见双屏电脑屏幕其中的一面。
他不近视,所以一眼就看清上面铺开着的一份表格文档,莫名觉得有些眼熟,但毕竟是总裁办公室,不好东瞧西看,刚要收回视线,就听见身后吱呀一声门响。
季与淮从休息室里阔步走出,白衬衣外面套了件灰色圆领羊绒衫,搭配黑西裤,没打领带,这样简单的基础款穿在他身上,一如既往的赏心悦目。
汤珈树忍不住多流连了几眼,等季与淮走到办公桌后,才问:“你在休息?”
“没有,上午陪辉盛的刘总打高尔夫,刚回来,换了身衣服。”
“哦。”
俩人一问一答,实在不像是一般的上下级关系,毕竟谁家总裁会跟一个下属事无巨细地交待自己的日程。
汤珈树也很快意识到了,抿了抿嘴,切回正题:“你叫我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