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身于一处小村落时,她遇上了那个男子,一个平民男子。
他在柴房外看了她一眼,便走开了。
第二日她从昏迷中醒来时,发现身上的伤口被细心的包扎过,门边的地上放着食物和水。
她不敢吃,第三日,第四日,他总在夜里过来看她,悄悄的换过吃食便默默走开。第五日,伤势有所好转,沧准备离去,这时听见屋外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二虎,你在干嘛?”
外边传来邻里的询问,她听见男子憨厚的笑答:“这柴房有点破了,漏雨,我补一下。”
“柴房补来做啥,又不住人。晚上过来吃饭吧?”
“好哩,大婶。”男子呵呵傻笑。
沧决定留下。
她很快发现男子生活拮据,可她不敢出门,只有偷偷观察隔壁大婶织布,让男子买来工具自己学着做。
简单的重复劳动难不倒心灵手巧的海之民,有时夜里,她也随男子一同外出上山打猎。他们有了更多的工具,更好的纱线,她也跟男子一起住进了主屋。后来还搬过一次家,去到了山里更为偏僻的村庄,去一次集市要走上大半天。
男子是个热心人,总是主动帮助山中邻里,砍柴挑水盖房子,做着他力所能及的事。慢慢也有人关心起他那个足不出户的媳妇,被人偶然发现身份时,山民质朴,并没有排斥她,反倒是同仇敌忾地接受了这个可怜的海之民女子。
两年后,他们有了孩子,噩运也是那时再度降临。
他们被邻里出卖了。
亲眼看着丈夫的头颅被斩下,爵贵们笑着将平民男子的头颅插在刀尖上,笑言他的不自量力,竟敢与贵人们抢夺玩物。而她的孩子被人从手中一把夺走,随意弃于泥地,在乱蹄中变为一摊模糊的血肉,沧放声大哭,再次被丢上了囚车。
囚禁她的南蛮爵贵有说有笑,并告诉她,如果她足够幸运的话,能被挑选去焱大人身边为婢,今后就再无人敢欺负她了。
她没有笑意,更没有期待,如果那是他们海之民的爵皇,为何还会遭到这样的对待?
夜里,她用偷来的匕首,割开了沉睡中的军人看守的喉咙,打开了一辆辆囚车,让她的族人赶紧逃命去。
然而那些族人害怕地看着外面,居然没有一个人敢走出这个已经大开的笼子。
“不!不……不能走。”其中一个胆子较大的海之民男孩开口了,怯生生的说道:“你,你居然杀了他们。你会害死我们的。”
沧出离的愤怒。
“为什么不逃走?留在这里等死吗?”
那个男孩吓了一跳,更加瑟缩:“走不掉的!逃走也会被抓回来,会挨打的!何况在外面,我们吃什么?”
一群海之民瑟缩着,用又是期盼又是恐惧的眼神望着外面的世界,却没有一个人敢迈出来一步。
“吃什么?你们有手有脚,就自己找不到一口吃食吗!”
沧气愤的浑身战栗,状若颠狂。
那群海之民奴伎面面相觑,眼里带着茫然和恐惧。
“逃?”有人嗫嚅,“又能去哪里?……我们生下来就没有独自生存过,没有主人,没有主人不行啊。”
沧放声大笑,最后看了一眼他们,跛着脚转身离开。
“焱大人,她快不行了。”贺妍看着那个被控制的海之民女子,泪水接二连三地从她紧闭的双眼中坠落,全身颤抖得如同一片风中的落叶,痛苦的几乎咬碎牙齿。
用法术强行读取记忆,会造成很大损害,如果死了,就不能用她的心脏炼制解药,大人的毒怎么解?
然而昊焱的脸上却浮现出莫测的神情,仿佛这样还不足以完全地触摸那些回忆,反而更紧地按住沧的头颅两侧,缓缓读取着后面的记忆。
原来是这样。
从这以后,沧杀了不少人。
有南蛮的贵族,也有他们身边的海之民奴伎。再用同族的心头血,毒杀更多的爵贵!
慢慢地,在她身边也聚集起一群族人,与她一样,对爵贵有着刻骨的仇恨。
可是刺杀多了,总有失手的时候。十几年后,沧被那个皇室废物捉住,同时,她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弟弟。以弟弟的性命要胁,还有一群身为战友的同族,那人要她前来刺杀焱大人,她只能答应。
再读了片刻后,昊焱脸上的神情慢慢变化,忽然松手放开了沧,所有的银线在一瞬间抽出。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撑,海之民女子筋疲力尽地倒了下去,痛苦地用手捂着头颅,嘴角流出了血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