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从一间草屋的木板床上醒来。身上搭着有阳光晒过的味道的薄被,身上的衣服被换过了,不是自己那套。屋内家具物什简单,收拾得很整洁,门虚掩着。
白一一不知今夕是何夕,照例闭着眼整理信息。腰腹间的剧痛传来,她这是没死。没死好,能活谁想死。
只是这里,脑袋里实在是没有任何信息,能辨出是何地。
正想要看看腰上的伤势,“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待来人近些,看清是个约莫六七岁的男童。他身形单薄得像棵初春的嫩柳,身上套着件小了一些的粗布衣衫,袖口和裤腿短了约莫一寸。
衣裳虽打满补丁,却浆洗得干干净净,泛白的衣料透着一股清爽。小男孩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粗瓷碗,清水在碗中微微荡漾。
见白一一睁开双眼,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顿时亮了起来,嘴角绽开一抹纯真的笑容:“姐姐,你醒啦?”
白一一撑起身子,腰间的伤处传来隐隐刺痛。她望着眼前这个衣着朴素却整洁的小人儿,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嗯,这是哪里?是你家大人救了我吗?”顿了顿,又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将碗递到她跟前,碗沿还冒着丝丝热气:“姐姐先喝点水吧,阿娘说受伤的人要多喝水。”他的手指关节处还沾着些灶灰,显然是刚烧好水就急着端来了。
白一一莞尔照做。
“这里是我家,我叫铁牛——”
噗—,白一一一口气没顺好,呛得一连串干咳。
嗯,和原身爹重名,这奇妙的缘分。
小男孩见她呛到,连忙踮起脚尖,小手在她背上轻轻拍打。“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喝口水还能被呛到。”他皱着眉头,学着大人惯常的语气,可稚嫩的童声让这番说教显得格外可爱。
白一一被这模样逗得想笑,又怕伤了孩子的自尊,只得抿着嘴点头:“是姐姐不小心了。”
“铁牛,是你家大人救了我?”
“是你晕倒在我家门口,我阿奶捡你回来的。”小男孩闪着黑葡萄样的大眼睛,像两颗闪闪发光的星星。
“你阿奶在家吗?我去谢谢她。”白一一说着就要起身。
“我奶正在村里和人干架,还得晚点儿才能回来。”铁牛神色如常说着。
白一一听得稀里糊涂:“你阿奶在干架,你为何不去?你不怕你阿奶吃亏吗?”
铁牛嘿嘿灿然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笃定道:“姐姐,你放心吧,我阿奶是绝不会吃亏的。”
“我睡了多久了?”
“姐姐你睡了三天了,李大夫说你伤得有点重,至少需要卧床休养一旬。姐姐,你不知道,前几日半夜里你总是发高烧,我娘和阿奶都担心你挺不过来……”
铁牛性子阳光活泼,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白一一整理了一下目前的信息。
这里是一个叫天水村的地方,和原身所在清源村同属邺州。这个村子不大,大约三四十户人家,他们一家人口简单,一家五口。
现在家里只铁牛一个人留家照看她,阿奶和她五岁妹妹金花,此刻正在和村里一家欺负金花的人家干架。
干架是口头之争,并不是真的打架。
铁牛爹服役参军四年未归,铁牛娘今天去县里卖家里攒了一段时间的鸡鸭蛋和菌菇。
白一一怎么来的这里,小家伙并不知情。
……
小家伙突然想起来什么,懊恼道:“姐姐,你饿了吗?都怪我一时高兴,把娘临走时交待的事情都忘了。我这就去给姐姐端饭来。”
白一一:“不用了,我跟你一起去,我想站起来走走。”
铁牛小心扶着白一一起身,白一一疼得直冒冷汗,但她不语,只是一味起身,有的是力气和手段,要让大脑知道谁才是这具身子的主人。
前世白一一未婚未育,也不曾做过任何开刀的手术,无从对比痛感,只是前世骨过折的脚踝好像也没这么疼。
M的,狗男人。白一一心中又暗骂一句。
也不知道那位残暴的贵女怎么样了,有没有被她气死。
还有原身爹娘弟弟和那几个小孩不知道怎么样了,是和她一样得幸被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