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秋醒来的时候,入眼是一片雪白。她的脑袋还没从沉重的滞涩中完全清醒,满世界的白色刺激得她脑子也空白了片刻,这才慢慢回忆起自己昏迷前的事情。
她跟着阿威阿明在山上逃亡了几天,终于还是被发现了。那时她因为受寒正在发烧,阿威和阿明为了保护她,临时挖了个坑,将她藏在里面,而他们则一左一右将武装分子引开。
他们走后,她烧得愈发厉害,之后的记忆像是断了档,只有一些模模糊糊的片段。她知道自己最终还是落到了武装分子手里,然后呢?
她的脑子里忽然闪出一个画面——
“你醒了?”旁边忽然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很熟。
她循声转过头,这才发现一个身着迷彩服的人坐在床头,他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脸上有好几道伤痕,下巴上可以看到明显的胡茬。
目光再往下,他的脖子到锁骨,包着一层厚厚的纱布,上面还隐隐渗出血迹来。
她霍地坐了起来:“你受伤了?”
原本就昏沉的脑袋因为这一下突兀的动作,嗡嗡嗡地响了起来,她没能坚持到两秒,就咚的一声摔了回去。
“你别动!”张添寿被她吓得魂都快飞了,连忙起身按住她。“我去找医生来看看。”
正要出门,一只手软的小手忽然覆住了他的手背。他愕然低头,正对上女孩那双有点迷离的双眼。
“是你把我救回来的吗?”简秋问。
她记得自己迷迷糊糊间,听到了张添寿的声音,至于说的是什么,当时高烧的她并没有听清楚,但既然自己此时是在安全的地方,那么想也知道,肯定是被边防战士救回来的。
毕竟,这种武装分子肯定要出动军方力量才能对付,而粟村离张添寿他们部队驻地只有几十公里。
果然,张添寿点了点头:“你在山上受了风寒,转为了肺炎,医生说还要观察几天,暂时不能出院。”
“我现在是在哪里?”简秋问。
“军区医院。”张添寿说。
简秋用手撑住床板,想要再次坐起来。张添寿见状,赶紧把床板摇了起来。简秋见到他手背上有一条很深的伤口,心里难受得一抽一抽的:“武装分子全部抓获了吗?有没有战士受伤……”甚至牺牲?
后半句她不敢问出来,她害怕,怕自己是个害人精。
张添寿含含糊糊道:“有几个受伤了,不过没有生命危险。”
如果是平常,这副神情早就引起简秋的怀疑了,但此时简秋病着,思路本就不清晰,何况心里还想着别的事?她抿了抿唇,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问出了一直盘旋在自己脑海里的问题。
“添寿,你最近见过我哥吗?”
张添寿的身子短暂地僵硬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借着给她掖被角的动作掩饰了过去:“你哥?没见过,我已经一年没回羊城了。”
“哦。”简秋低低地应了一声,闭上眼睛靠在枕头上,看着像是要休息了。
张添寿道:“你再睡会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简秋没应声,张添寿以为她又昏睡过去了,轻手轻脚地朝门口走去。谁知刚走了几步,忽然又听到她的声音:“我被武装分子抓住的时候,好像看到我哥了。”
张添寿回过头。简秋眼神迷离,好像陷在了遥远的回忆中——虽然才过了几天的时间,但经历了一遭生死,确实可以称得上“遥远”了。
张添寿斩钉截铁地说:“你发烧出现幻觉了,你哥又不是武装人员,怎么可能出现在那里?”
简秋的视线落到了他身上,瞳孔慢慢聚焦。张添寿站在原地,就像阅兵一样接受她的“检阅”。简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异状,她那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颓废的气息。
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但张添寿的回答在她的意料之中。
秦时初确实没有理由出现在那个地方。武装分子偷越我国边境线,这种事属于军事机密,不可能透露给非武装人员,更不可能允许非武装人员随行——秦时初哪怕从小学武,在重火力面前,也是个送人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