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秋心有余悸地点头,她一脸的义愤填膺:“要不是小路子告诉奴婢,谁能想到中省殿送来的份例中会混入一个来历不明的东西。”
她亲自从中省殿拎回来的东西,根本没有人会怀疑有问题。
中省殿的份例都是会记录在案的,一旦主子因这个香膏出了问题,结果却没在中省殿的清单上找到对应物件,便是问责都无处问责。
弄秋一脸颓废和愧疚:“都怪奴婢粗心大意,要是奴婢再谨慎点,在拿回份例前再和中省殿对一遍清单就好了。”
褚青绾知道这怪不得弄秋,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而且份例一事,时常都会有点水分在其中,例如玉琼苑,她入宫以来就得宠,中省殿也会暗中孝敬点额外的东西,这些东西是不会记录在清单之上的。
这是宫中众人心知肚明又秘而不宣的相处规则。
迟春闻了闻香膏,皱眉:“是梅花香,背后之人真是处心积虑。”
主子和皇上刚去过梅林,如果不是小路子提醒,她们看见这盒香膏,哪怕不在清单上,也可能会将其当做是中省殿的隐晦讨好。
按理说,中省殿是不会犯着这种错的。
但日防夜防,唯独家贼难防,如今可不是中省殿出了家贼么。
褚青绾眸色冷淡,视线一直放在香膏上,未曾收回,她也闻见这香膏的味道,不得不说,制作这香膏的人必然是个好手。
如果她不知前因,恐怕也会对这香膏生出喜欢。
颂夏认真地看了主子的神色,试探地出声问:“主子,咱们要怎么应对?”
弄秋不解地问:“不能直接禀明皇上,请皇上做主吗?”
颂夏哑声,也不是不能,但只凭一个小太监未必能揪出背后之人,而且,颂夏看了眼主子的神色,她也不觉得主子会这么轻易地善罢甘休。
她叹了口气,对弄秋解释道:“现在未曾事发,如果要将事情闹大,就只有小路子一个证人。”
“他也说了那太监是半夜行事,小路子凭什么要冒险盯着那个太监,到时候,别人大可反咬我们一口,指责玉琼玉琼苑和中省殿勾结,故意买通小路子,不安好心。”
就算小路子最终解释是自己看见有人鬼鬼祟祟,心觉不对才会跟上去,但他发现不对劲,不告诉中省殿的掌事,反而来通知玉琼苑?
这宫中没有傻子,谁会看不出小路子的偏向?中省殿这种地方,里头的宫人能有偏向,但如果摆在明面上,那就不可能再待在中省殿了。
主子也不能这个时候将小路子带回玉琼苑,否则,不是明摆着告诉众人,小路子就是主子的人么?
弄秋不傻,一听颂夏的话,就立刻听懂了里面的弯弯绕绕。
她憋屈:“难道咱们只能坐以待毙么?”
颂夏不说话了,究竟要怎么做,还是要看主子的意思。
褚青绾松开了香膏,香膏落在梳妆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殿内安静了一刹,褚青绾的声音响起:“不要打草惊蛇。”
她转头,视线落在迟春不久前端来的姜汤上。
这是她和胥砚恒从梅林回来后,胥砚恒特意交代下来的,她在雪地中待了一日,晚间又落了汗,姜汤能尽量让她避免风寒。
“明日请安前,迟春去请孙太医来一趟。”
迟春福身。
翌日请安,朝和宫都发现了褚美人的位置是空的,待周贵妃出来后,她们才得知,褚美人染了风寒,已经派人来告过假了。
风寒?
有人轻微蹙了蹙眉。
玉琼苑,褚青绾穿戴整齐,她脸色有些微白地倚靠在软塌上,因着请了太医,殿门是没有关上的,外间的宫如果有心窥探,从二重帘偶尔被风吹起的缝隙间也能看见她泛着病容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