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野一手托腮，无所谓地说：「我是无所谓哦，只是我瞧君上并非很愿意与我相处，这不是怕你不习惯么？男女有别，我也是理解的。」他好脾气地眯眼微笑，可慕汀夷就是在他的神情中品出一些阴阳怪气的味道。
她只得忍辱负重地长叹：「无妨。」
他挑眉，点点头，就着垂暮的昏暗天光，手掌一翻，白皙宽阔的手心便出现一只雪白的贝壳，周身环绕水蓝的光华，又洒星星点点的碎光，将一屋暗室照得微微浅蓝。
又见万俟野手掐法诀，对着那贝壳低声念了一串咒语，语间，贝壳缓缓开启，竟从中窜出一只指甲盖大小的半透明蓝色水母。
小水母甩动短胖的触手，努力地往上游，一缕白色的轻烟又钻出贝壳，与那水母纠缠片刻后，很快钻入它的体内。
「这是何物？」慕汀夷好奇。
「这是我自己驯养的灵宠，以及芊芊的一缕妖气。想要寻鲛珠，这二者缺一不可。」
万俟野将手中的小东西端近些，十分耐心地给慕汀夷介绍，「此乃雪牙贝，没什么攻击力，却能储存妖气；这是珠澜水母，在我们岱渊，是很常见的生物，虽然弱小，不过经过特殊训练，已能做到长距离追踪。我便是凭它们找到芊芊的。」
慕汀夷皱眉评价：「就是，海洋版的……狗？」
万俟野噗嗤一笑：「算是吧。天下之大，秘术无尽。想找到一个人自然有很多办法，我这法子省妖力，效果也不俗，比人类驯养的狗可好用多了。更何况，提取和储存妖气，可并不容易。」
这一点，慕汀夷倒是赞同的。
在人族修真界，捉妖时总有「妖气」一说，其实都是因为妖族的修炼法门不同，从而散发出的妖异之气，就像每种生物都有自己独特的气味一般，妖气也是如此。
理论上而言，每一只妖族的气味都是独一无二的，但现实来说却很难区分。
对大多数修士而言，捉妖都十分困难，更别说研究这根本抓不住的气味。
因而能借妖气之间的不同以寻得目标，万俟野这灵宠的能力确实可圈可点。
万俟野忽而眯起眼，浓密的睫毛在眼底压下一片暗沉的影子，让慕汀夷一时无法看清他的情绪。
又听他压低声音说：「君上是不是认为，妖族的妖气，只是一种气味？」
她想了想说：「妖气的浓淡，也可辨别妖族的强弱，当然，刻意收敛的不算。妖气也同仙气丶灵气一般，能化作实质，建立威压以作震慑。」
「这都是老生常谈了，就像你们仙
族有些不可宣之于口的秘辛，我们也一样。「他探过身子，凑近说，「对于妖族，尤其是我们鲛人，妖气其实是可以用来标记猎物的！」
「什么意思？」她下意识察觉到危险，身子不觉往后靠，见万俟野的眼，在雪牙贝的蓝光映照下，显出一种艳丽的诡异。
「厉害的大妖，会以妖气标记伴侣，让她永远无法离开自己！」他咧嘴毫不掩饰邪气地笑起来。
慕汀夷下意识攥紧手，很快再次闻到了那股异香。
——
各色吆喝充斥在街头，细听不仅有各种不同的语言，即便是大陆通用语，也带着诸多难以形容的口音。
同样的，来往的行人中混杂着白丶黄丶黑三色人种，着装也是各异。
作为西域最为庞大的交易市场，束梭国衮则尔的混乱简直非比寻常，下至深海之底的普通珊瑚，上至生于雪山之巅的珍贵灵药，都能在这儿寻得。
只要拥有足够的交易货物。
慕汀夷跟着万俟野穿行于人群，吵嚷的人声与复杂的气味让她很是烦躁，眉头紧皱。
万俟野好整以暇地回头望她：「让君上受委屈了，我说了，你呆在客栈也是一样的。」
「不必。」她脸色有些臭，懒得应付，回得敷衍。
万俟野双手枕在脑后，侧身躲过三五个逆行的黑种人，悠哉悠哉道：「对了，人多眼杂，君上可要保管好……」他拍了拍腰间。
还不待收回动作，猛见慕汀夷雪白皓腕一翻，忽地捏住一只黑黝黝的手，巧劲一使，人群中，那手的主人——一个瘦黑的男人惨叫着跪倒在她脚下，吊着脱臼的手，用陌生的语言频频求饶，吓得人群一哄散开。
众目睽睽之下，慕汀夷冷着脸道：「再有下次，废了你的手！」
在那扒手凄惨的嚎叫中，她厌恶地将其一推，男人纸糊的一般摔出十来步去，瞧得周遭围观群众目瞪口呆，面露惊艳之色，显然颇为叹服她的手段。
慕汀夷不为所动，嫌弃地拍拍手，俄而问万俟野：「方才说什么？」
万俟野打量她一眼，笑着摇摇头：「是我多虑了。」
二人又望市场中心走了一阵，万俟野翻开手心，珠澜水母在其间活泼跃动极有弹性的身躯，想不断往前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