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千钧想要家国安宁,想要世间安定,想要守护贫民百姓得以善终,想要听到那句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而不是少儿早夭,壮士战死,到最后只剩下老弱残兵。
楚越的目光一瞥,隔着烈日看向英雄:「义父……」
一道天华为刃,书写家国情怀。
「看这手笔,应当是麟南的那群王八蛋干的。」崔千钧策马而立,立于浪平镇上,也立于每一个人心里:「刚老实服帖了几年,又开始皮痒了,当我戍甲营的刀都生锈了吗?」
恍然交错时,他又听到了金属撞击的刀枪剑鸣声,如龙鸣四方,飞泻千里。
「谭飞!」崔千钧回眸一望,桃花眼凌厉如风,「先不急着回京都,跟本将军杀到他们老巢,打的他们彻底俯首称臣,不敢再犯!」
「正有此意!」
崔千钧勒马悬空,如同大晋的救世主,拯救万民于水火。
楚越望向崔千钧,心中敬佩之意了然升起。
「义父,带上我好吗?」楚越跟着崔千钧调转马头,严肃道:「我也想上阵杀敌,将这些狗东西赶出中原。而且……我不想离开义父。」
最后一句,几乎是一字一顿的从楚越口中说出,那股斩钉截铁之势在最后的期待中坠向远方。
「乖儿子,战场上不只有攻城之将,还要有守城之将。你看这千年繁盛的浪平镇,如今也成了这番荒凉破败的景象,比起前线,这里更需要你。」崔千钧指着残砖破瓦,声音轻柔了许多,「义父去揍人,你替义父留守在此,收拾残局好吗?」
他不想楚越跟着去受苦,也不想让楚越见惯沙场上的鲜血。
「那我在这里等义父回来。」楚越点了点头,似是坚定了信念:「义父放心去,后方交给我。」
他话音刚落,崔千钧就原路返回去集结戍甲营去了,而楚越跟着老弱妇孺一起重建新的家园。
这期间,楚越结识了一位先生,是原先翰林院的侍读陆淮修。
陆淮修未竖冠,一见面之时,楚越见他披头散发的如同乡野狼人,还以为是什么野人私自跑下山了呢。
直到了解了陆淮修的生平,知道了他当年的光辉事迹,楚越崇敬之情自肺腑而生。
当年,陆淮修因写了两句诗:「酒肉欢朋宴满座,饿殍尸骨皆为客」而获罪被贬到浪平镇,后来辞了官当了教书先生。
也是因为这两句,楚越佩服他的风骨,又听闻当今圣上尤爱诗词,就拜了陆淮修为师,跟着陆淮修学习诗词。
佩服是佩服,可惜陆淮修整日披头散发的样子楚越忍不住好奇,直言道:「先生,你为何整日披头散发的?」
「故人身死,知音难寻啊!」陆淮修干嚎一声,哀莫大于心死。
楚越也随之默哀,「先生节哀。」
虽然不知道陆淮修口中的知音是谁,单从陆淮修来看,想必那个知音也同他一样,是个风骨俱佳的文官。
陆淮修摸了一把散在空中的发,苦笑道:「一梅一鹤空悲去,仙尘飘絮苦争郁,自君梦断江南雨。」
他眼中闪过一丝灵光,又坠落烟尘。
故人终离江南魂,自此落冠发游散。
楚越面如冰窟:「…………」
先生口中的知音竟然是梅鹤?竟然是死在他和义父手里的梅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