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乔观。」
聂徐川侧身,那一秒暂停的画面中,那个慈眉善目丶行事低调的男人进入檀华的身影被清晰地收进录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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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拥抱的时间很长,也许是因为谁都舍不得分开。他们就这样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抱着,在深夜长久的漫漫潮湿中互相取暖。
「你说你骗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最近总是会有模糊的片段闪过。」
「这叫隐瞒,不叫骗。」聂徐川纠正他,即使是时归自己,他也不喜欢看到时归被扣上这么大的帽子。
「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自从那天在社区食堂见过乔观以后,我就隐隐约约有点印象,我这几天睡前一直在反覆回忆,终于能够确定就是他。」
时归对他还是不够信任,聂徐川心想,他这人看起来像个傻白甜,但实际上异常谨慎。即使那天在医院,聂徐川已经选择为他瞒下所有事情,但时归还是没有对他全盘托付信任。
「十二年前的爆炸案,我一直有所耳闻。」时归有些不好意思,「那天在安副局和你面前说不知道是假装的。」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那颗牙齿的事情?」
「现在才敢确定。」时归为自己辩解道,「我在省厅其实更像一台检验机器,他们输入数据,我就吐出报告。那颗牙齿我见过,觉得很熟悉。但是如果他们不安排我查验,我就没有任何接触的权限。」
聂徐川把时归往怀里拢了拢,清浅的呼吸和心跳混杂在一起,他听见怀里人悄悄地问:「这样,雨是不是就下不进来了?」
聂徐川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地把他搂紧了,「以后,都不要走好不好。」
怀里很安静,时归眼睛闭得很紧,呼吸已经平静了。
装睡,聂徐川轻笑一声,这才是小骗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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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徐川几乎一夜未睡,梳理着现如今能够知道的一切线索。自从时归来到南川,这些案件就仿佛连环套索一般紧紧勒住他的脖子。
阿瓦死后,禁毒支队那边一直沿着这条线往后追查,原本是要做一些收尾工作,但一直到如今都没有结案,这已经有些蹊跷。
现在想来,应该是背后有更大的势力接手了南川这块风水宝地。
阿瓦知道时归,心理上对他产生变态扭曲的感情,但另一面却不敢对时归真的痛下杀手。这说明时归身后人的权利是要在阿瓦之上的,杀了时归的后果是他无法承受的,所以他同情时归丶厌恶时归丶却又不得不忌惮时归。
他们是从檀华一路查到杜文进和殷竹,再从彰雾山中发现阿瓦的踪迹。
那这一次檀华的爆炸,其实不仅仅是为了牵扯上时归,而更像是一场新老权利交接之间的宣言。
檀华早已经不在了,现在这里的生意拥有了新的主人。
时归在遇见乔观后想起来,他就是那个送夜莺的人。而阿瓦对时归的称呼也是夜莺,这是不是代表着夜莺的称呼是来自于乔观,而乔观就是那个让阿瓦无比忌惮的人呢?
如果是乔观,那他如此大费周章留下如此指向性明确的线索,究竟是要对时归做些什么?
时归失忆了。
聂徐川有些豁然开朗。
也许乔观根本不知道时归失忆了。
如果乔观并不知道时归失忆了,那这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第一个刘朝的死去,是乔观给他留下信号,但是时归并未识别出来。然后是王何,但是失忆的时归仍旧没有办法回应他。
这样也能解释为什么两名受害者仅仅在檀华门口产生了简单的交集,却被选中成为了如此富有仪式感的杀害对象。
再然后,檀华爆炸了,是对十二年前爆炸案的模仿。难道前两起案件也是在暗示着什么吗?
但是犯罪手法和杀人凶手的问题,暂时还解释不清。
聂徐川的宗旨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犯罪嫌疑人的心理总是很难揣摩,在这种错综复杂的案件当中,只能先顺着一个思路往下查,有了新的线索后再及时修改调查方向。如果没有自己的思路,就很容易被犯罪嫌疑人带着走。
但是这场爆炸被定性为意外事件,乔观干干净净置身事外,根本揪不到他小子的狐狸尾巴。如果强行调查,还很有可能牵涉到时归,这就正好顺了乔观的意思。
聂徐川皱紧了眉头,现在敌在暗我在明,对方迟早有可能对时归直接下手。
前两次时归的不回应,很有可能被理解为——他反水了。
所以现在的首要的任务是试探并稳住乔观,其次是想办法拿到省厅那颗十二年前爆炸案中的牙齿,确认时归和他的猜想。
一旦确认,那乔观和十二年的爆炸案便脱不开干系,重启爆炸案的调查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