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又对我很好,为什么?」
时归停下筷子看聂徐川,又露出那种好奇的眼神。他像一个新生儿,刚刚步入自己真正的人生。
忽然被点破的聂徐川口不择言,脑子一热张口就来:「你不知道吗?租房合同里都规定了房东有义务保障租客的食物补给和电器维修,我不能违约的。」
他吃准了时归没租过房不了解行情,看着他乖乖点头才松了一口气。
吃完饭时归主动去刷了碗,聂徐川把零食和果汁放到酒柜的隔栏上。等时归从厨房出来,教他用了客厅里的投影仪,随便打开了一部电影播着,但时归兴致缺缺,干脆出门到了江边消食。
「下次教你钓鱼啊!」聂徐川指着江边一排钓鱼佬,他爸前几天还在跟他抱怨新买的鱼竿不行,不仅人菜瘾大,差生还怪起文具。
「不要。」学霸时归在心里默默吐槽聂徐川「钓鱼」的战绩,心里默默给了个不及格。
聂徐川知道他又想到案子上去不禁失笑:「真的不学?」
时归看着滩涂上甩杆的大爷,旁边的小桶里已经挤了不少鱼,大的小的形态不一。
「钓上来能吃吗?」
「大鱼煎块,中等清蒸,小的油炸,都是你的。」
时归犹犹豫豫打量着聂徐川,「那好吧,到时候我钓起来,你来做。」
「没问题!」
别的不说,做饭这方面聂徐川就没怕过。徐女士刁钻的口味下训练出他和他爸两个特级厨师,聂徐川更是在会使手铐之前就会颠勺了。
两人并肩朝前溜达着,忽然听见远处的滩涂边爆发出一声尖叫。旁边的钓鱼佬三五成群地围上去,有的看了一眼直接瘫坐在地,双腿止不住地抖。
聂徐川发觉不对迅速走上前去,五米多长的钓竿尽头拖上来一具腐败膨胀的尸体,手足皮肤都已脱落,表皮蜷曲成套状,面部肿胀可怖,难以分辨五官。
有几个钓鱼佬又看又怕,缩着脑袋从手指缝里偷看,模模糊糊看个影子。还有几个蠢蠢欲动往前凑拿出手机找角度拍照。
聂徐川立刻打电话通知市局派人过来,出示警官证疏散开围观群众,给时归腾出一块地方观察尸体。
「小时法医,收假了。」
第22章季双
死者名为季双,是南川一中的高三学生。父母昨晚在分局报案说孩子失踪了,刚刚到市局确认了遗体,孩子身上还套着校服,腕上是过生日时父母从国外带回来的名贵手表。
「家属情绪不是很稳定,坚持要求尸检。」时归从法医室过来办公室,身上随意套了件白大褂,双手自然垂落却不紧挨裤缝,橡胶手套的手感还残留在掌心。
聂徐川抬眼往门口看去,夫妻俩在法医室门口堵着苦脸小孙,解剖台上正是季双的遗体。
这案子本身没什么好查的,监控录像拍到了季双跳江的全过程。
雨水模糊了大屏幕中季双的身影。少年出了家门,在江边徘徊半晌,还是义无反顾地一头扎进了湍急的江流。
夜里的跨江大桥上空无一人,江水如黑洞般流转。季双选择了一个空旷黑暗的角落迅速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尸体顺流而下,从跨江一桥一路漂流到三桥附近,三天后才被江水带到岸边,被一根钓竿牵扯上岸,重见天日。
「打电话谘询了一圈,季双在学校学习成绩很好,但是不爱说话。父母平时工作也忙,没时间管他,孩子具体什么情况一问三不知,估计是高三学习压力大。据季双的班主任反映,季双最近几次模拟考试都发挥不太好,还有两个月就高考了,可能心理上出了点问题。」
聂徐川叹了口气,对猴子说道:「把这案子转分局去查吧,自杀的不归咱们管。」
「我想解剖试试。」时归立在门边,刚好挡住那对夫妻守在法医室门口的背影:「我在浅滩上看了一眼,觉得和溺死的尸体好像不大一样。」
「小时法医你确定吗?这话可不敢随便说。」猴子往时归身后瞧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这样的家属可不是一般的难缠,你别看现在要求尸检,到时候检测出来什么问题都没有,还得继续堵在这儿找麻烦,也不肯火化。前两年还有把尸体搬市局门口来闹事的。」
「生前溺死口鼻处一般会出现蕈状泡沫,手里也会因为生前无意识的挣扎留下痕迹,比如说抓住水草或者残留部分泥沙。」时归陈述他的想法,一边把当时在江边拍的照片出示给猴子看,「你看,口鼻处的蕈样泡沫残留几乎没有,手里除了套状脱皮以外,也并没有其他异物。」
聂徐川看了一眼照片,回忆起当时尸体被打捞起来的场景,现场人多眼杂一片混乱,但时归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现了疑点。
「先别移交了,这案子我们来查。」聂徐川冲着猴子吩咐了声然后转向时归,「你尽管验,让小孙配合你,我们去走访季双的人际关系。」
猴子苦着脸跟上聂徐川,上一次尸体被搬到市局门口,还是他亲自背走的,第一次没有隔着裹尸袋背尸体,留下的触感终身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