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桑越笑容满面地跟熟悉的朋友握手,三两个人勾肩搭背,桑越开了一瓶酒,几人碰杯;看着桑越坐在某一处卡座,伸手接男生递过来的烟,陪桌上的客人玩了几局骰子;看着桑越不得不跟几人交换微信,脸上的表情几乎总是笑着的,不知真心还是假意。
罗棋突然觉得手痒。
他手里拿着桑越的打火机,来来回回地弹开盖子,擦出火苗,再合上盖子。罗棋手指修长,又细又白,动作顺畅。打火机款式奇特,起码对罗棋来说是他没见过的款式,打火机的滚轮在侧面,手指顺着一滑,火焰便能蹿出来。弹开盖子的声音很脆,虽然罗棋对打火机并不了解,起码清楚清脆的声音很大程度上可以反映打火机的价格。
吧台这边也坐了几个人,路易靠在罗棋坐的这边躲清闲,随手推过来一杯龙舌兰shot:「送你的。」
罗棋合上打火机盖子:「谢了。」
路易视线一转,落在那打火机上,开口说:「都彭的西部牛仔,大概三四万吧。」
罗棋笑:「怕我把他的打火机顺走?」
路易耸肩:「我只是个调酒师,不是越界的保安。」说完这句话,路易调整了一个更靠近罗棋的姿势,不知道是不是职业原因的影响,罗棋总觉得路易说话的时候语气带钩子。好在罗棋能看出来路易对他没有意思,那钩子不是用来钩他的。
路易说:「这年头流行搞暧昧,谈恋爱总是伤筋动骨,搞搞暧昧方便快捷。」
罗棋挑眉:「我和他?」
路易:「随口聊天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罗棋不接话。
路易又问:「那杯狐狸怎么样?」
罗棋答:「不错。」
路易话题跳跃:「追他的人挺多的,不好说是为了他的人,还是为了他的姓。不过不管是为了什么,他习惯了从追求者里挑一个顺眼的,谈两天试试。换句话说,他习惯接受,也习惯拒绝,但可能不太习惯争取。」
罗棋终于正眼看路易:「你们认识很久了?」
路易笑得别有深意:「没有啊,我追过他。」
罗棋也笑了:「是吗,那你还挺了解他的。」
路易留下一杯shot,转身离开。
罗棋把shot小巧的酒杯捏在手里,神色晦暗不明地盯着反射了酒吧灯光的酒液看了许久,终于抬手送到嘴边,一入口浓郁的柠檬的酸充斥口腔。罗棋眉头一皱,随即看向路易的方向。路易正在跟吧台另一端的一位客人调笑,似乎正在推荐酒单上的酒。
罗棋咽下嘴里的酸,收回自己的视线。
桑越今天已经喝了第三轮,喝得头晕脑胀,脚下都有点站不稳。他本身也不是千杯不醉,更没有一定要把自己喝到烂醉的兴趣爱好。喝到最后甚至有点烦,觉得开门做生意确实是一件劳心劳力的事情。
喝到都快忘了罗棋还在越界,终于从最后一桌上下来,摇摇晃晃地找罗棋的身影。找了一圈没看见,桑越怀疑自己喝多了眼神不好用,问大黄和赵阳看没看见罗罗棋,大黄和赵阳说罗棋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吧台。桑越又去吧台,哪有罗棋的影子?
倒是路易跟他打了个招呼:「找你朋友?十几分钟之前走了。对了,你打火机他拿走了。」
桑越摆摆手,掏手机看时间,十一点多,还没过门禁时间。手机上有一堆未读消息,他今晚加了好几个人的好友,几乎每个人都发来或多或少的消息,一屏幕都排满了,全是小红点。桑越往下翻,翻得很烦,翻到最后也没看见罗棋的未读消息。
点击罗棋的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是罗棋刚到越界的时候两人打的那通视频电话。
桑越问:「你走了?」
罗棋:「嗯。」
桑越:「怎么没我说一声?」
罗棋:「你太忙。」
桑越:「没到门禁时间呢,我打车回家。」
罗棋:「不用。」
桑越对着手机发愣,喝多了脑子变得有些迟钝,看不出来罗棋的不用是真的不用还是假的不用。他知道今天罗棋心情不好,却不知道原因。问不出来,罗棋也不愿意说,喝酒的烦扩散到对罗棋的烦。
桑越一直评价自己为没什么耐心的人,他一向活得顺风顺水,想得到什么立刻就能得到,不需要耐心这种东西来跟命运拉扯。而跟罗棋相处的这段时间,他对自己说过最多的话是他觉得自己对罗棋够有耐心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桑越觉得罗棋已经看出自己的性取向,只不过两人都没有点明,他还在倔强地玩假装直男的游戏。不是为了别的,可能是为了面子。他桑少没跟别人这么走心地暧昧过,不熟悉这个流程,不想干脆利落地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