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过是随时可以从棋盘上被拂落下去的棋子。
李治亲眼目睹了李家兄弟、父子之间的算计,成长成今天这个样子,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当然,或许他李泰成为皇帝,也不会比李治好上多少。
只不过是因为李治变成了那个亡国之君,才被以这等方式审判罢了。
可难道决定立他为储君的人便毫无过错可言吗?
这句话别人不敢说,他这个曾经距离皇位相当接近的人,却不是没有这个胆子!
不对,还有一个人有这个胆子。
隋炀帝便见缝插针地笑出了声。“兄友弟恭,父慈子孝,哈哈哈哈哈……你们给我身上定了罪,自己也未见得好到哪里去。你我两家有姻亲之故,果然也算一家人!”
这话本该当即被人镇压下去,毕竟大家也不乐意见到一个荼毒民生的家伙如此幸灾乐祸,还得了痛快,可大约是天幕之上呈现的场面太过震撼,竟连独孤伽罗都没能在第一时间阻止杨广的发疯。
她目光微怔地望向天幕,正见那上头已是皇后接下了与天子一并临朝的重任。
这也并非是一场玩闹一般的上朝,而是皇后正儿八经地临朝称制。
从此以后,朝臣上奏的文书,不再是因“天子病中特许”方才送到皇后的面前,而是以正式的流程,送到皇后殿下……不!是皇后陛下的面前!
她有了“陛下”这样的称谓。
“皇后陛下……”独孤伽罗喃喃出声。
她在世之时,因地位超然、举止强势,宫中将她和隋文帝杨坚并称为二圣。
但那仅限于宫中而已,这个二圣还远不到二圣临朝的地步。
然而这一步,因为天时地利,更因为那位武皇后的一步步争取,终于落到了她的头上。
这甚至让人一时之间无法想起,这位皇后最开始还不过是一个被人从感业寺中接回来的先帝嫔妃。
明明她有着比绝大多数嫔妃都要艰难的起步,却在不知觉间走到了这一步。
或许她在先前天幕的画面中不像她那个天资纵横的女儿一般,有着各种匪夷所思的战绩,但回想先前种种,这等攻心为上的手腕,已是润物无声地发展出了根系脉络,让她在今日得以如同庭前大树一般屹立于朝堂,甚至像是两棵树中更为茁壮繁茂的一棵,为她的身边人支撑起了防风的屏障!
当她扶着李治的手,走向她那得胜归来的女儿之时,这种感觉尤为明显。
“我看我真应该跟她学的,只要把握住任何一个可用的机会,哪怕是逆境之中的机会,也能等到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陈硕真不无感慨。
她或许抓住了一个,或者两个,但在流星入营的时候,却没能稳定住军心。
若是让这位武皇后来的话,她会如何呢?说不定会反过来将不吉说成是天命所归了。
这份从容与魄力,才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她刚想到这里,忽然听到了一道爽朗的笑声。“行了,你们这些推诿争吵的声音都先放一边去。要我看,皇后临朝,为皇帝排忧解难,公主凯旋,扫平边境威胁,谁能说这不是好事呢?”
“……”刘邦沉默地看了眼吕雉,很难说她这会儿说出的这句话里,讥讽到底占了几成。
但还没等他出口,便已有人应和着吕雉的话说了下去,“不错,掌权之人还很清楚什么叫做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怎么不算是一件好事呢?”
这句在安定凯旋之后的母女夜话中说出来的话,作为先前那出政变的最后总结,现在也得到了邓绥的赞赏。
李世民按捺住了想要当众揍一顿李治的怒火,强迫自己往继续往后播放的天幕看去。
他依然不愿接受大唐灭亡的消息,更不愿意接受,就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觉得他需要对此事负责,只能让自己拼命去看这个改朝换代的每一个经过,试图从中找到得位不正的证据,或是二圣临朝后的治理不当。
但偏偏他看到的,是皇后哪怕还在孕中,也依然兢兢业业地处理奏章,甚至提出了建言十二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