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没上课之前,申明瑚就注意到有好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了,但她没在意,也在意不过来,谁叫自己有一副好脸蛋呢,申明瑚很有自知之明地想着。
但其中一道视线实在是太绵延不断又强烈了,让她心里麻麻的。
这一回头,一抬眼,就看到许沛锡在亮晶晶地注视着自己,他的眼睛是发着光的,表情是微笑的。清风吹起他身上那件宽松的白衬衫,一鼓一鼓,茂密乌黑的头发掀起一层层褶皱。
一看是熟人,申明瑚心底的那点不自在瞬间不见了,变成了见到朋友的开心。她朝许沛锡笑了笑,然后就转回头来,不再介意许沛锡向她投来的目光。
直到下课两人都
没有再发生过任何的交流,下课后,两人就在人群中对望一眼,急匆匆赶出另一栋教学楼上课。
后来下一周上军事理论课的时候,坐在后排的许沛锡同样用目光望着申明瑚,而申明瑚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那目光是下意识地还是有意的?申明瑚一开始没把许沛锡的这种行为放在心上,只以为这是许沛锡上课时的习惯,东张西望,才能将课程内容听进去,并且更有效率。
这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她见识过有的天才,躯体非要做出点小动作,才能将课本上的字看进去,脑子才能运转。
也许许沛锡就是如此。因为课后两人在学院小树林的交流,许沛锡表现得很正常无比,看人的眼神总是那么地恰到好处。
但许沛锡能不能换个人看,他的目光太有存在感了。但她又不好意思直接和许沛锡说,让许沛锡不要再看她了,这话多让人误会呀。
下一次上课的时候,申明瑚故意和同学调换了位置,坐窗户边上的第三个位置,而不是第一个了。结果许沛锡还是照旧看着她,她仍吸引着许沛锡的目光。
行吧,看吧,看谁看得过谁。申明瑚抿嘴腹诽道,突然脸上就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来。
当她神情专注地望着讲台上讲到重点的老师时,许沛锡的目光又直直落在自己后背,好似要把衣服烧出一个洞来。
申明瑚停下手中记笔记的水笔,忽地一拧头,盯着许沛锡的眼睛。
许沛锡白净的脸颊腾地红了起来,眼神慌乱得不行,乌黑的眼珠子快速转动,不知道要转到哪个方向才好,他忙把视线移开,瞥到窗外去,窗外柏树枝头上落了两只夫妻鸟,在啾啾地低吟,互相梳理着羽毛。
申明瑚努努嘴,满意一笑,回过头来,这回许沛锡知道自己的厉害了吧,不会再乱看人了吧。
军事理论课的课程很简短,只是上了大半个月,进行了一次课堂考试,就结束了。
申明瑚将试卷交上去,莫名地松了口气,她将此归咎于不用再上一门无聊的课程。
清晨,京大的图书馆一开门,在外面排队等候的许沛锡边背诵英语单词,边跟着队伍移动起来。
进了图书馆,他没有像以往那样,冲刺着跑到三楼的自习室,抢个位置坐下,开启一天的学习。
而是将单词本往书包里一塞,拐道进了图书馆一楼的管理办公室,找到负责接洽勤工俭学工作的卢老师。
卢老师拿出一张用工合同来,让他在上面签个字,摁个手印,最后查看了许沛锡的学生证,就边笑着跟他说明了他的工作内容,边领着他上到二楼的数理借阅室,指着门口的一张办公桌说道:「你就坐在这,登记借阅的书籍,要是坐不住了,就站起来整理一下书架。」
许沛锡点了点头,又道了谢,目送完卢老师拉开,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他先是抬眼看了会借阅室内,来回走动找书的人,没什么情况后,才将书包里自己今天要预习的课本拿出来,边翻看边做笔记。
哪怕一天六个窝窝头,三壶免费的热水,也是要生存的。
许沛锡给自己定下的生活费,少得可怜,只能用学校每月发放的学生补贴,决不能动用额外的钱。
每个月十几块的补贴,许沛锡要买书丶买纸笔,买生活用品,还要应付意外的开支,许沛锡不得不精打细算,连学校发的粮票都拿出来跟同学换钱了,白水面条和白米饭也没吃上几顿,就以窝窝头度日了。
许沛锡手里也没有多馀的钱,家底只有十六块八,马上就要学期结束了,来回的车费还没有着落,他一早就申请了学校的勤工俭学,可惜时隔十年京大才再次完全开放,各种工作接踵而来,一时顾不上给贫困学生安排工作,学期快结束了,许沛锡的勤工俭学申请才有了回音。
「不得将任何物品带入借阅室。」许沛锡头也没抬,就声线清冷地说道。
「不好意思,老师,我这就将包放好。」魏开韵抱歉地小小声说道,都怪和申明瑚说得太开心了,两人进了门槛才收声,一时忘了自己的书包还没有放在门口的台子上呢。
许沛锡低着头,只露出下半张精致白净的轮廓,魏开韵只在开学典礼那天匆匆见过他一面,当然认不出来,不仅如此还把许沛锡当作了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