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之笑她从前对江沅所做之事,怀钰想起不免心存愧疚,她那时年岁小,被父母和宋安宠得无法无天,是太娇纵了些,才会当众责罚江沅。
午时膳后,怀钰刚至揽月居便见此一幕,“你怎在此处跪着?”
江沅跪于屋檐下,身子摇晃,身旁侍女紧挨着她跪着,双臂穿过她臂弯用力搀扶住她,冬日阳光照在青砖上更为刺眼,前些日的雨水还未干涸,江沅的裙裾被浸湿大片。
“郡主。”江沅颔首示礼,“是妾身来迟了。”
好歹是个保林,府中无良娣,她仅在太子妃之下,看这样子怕是请晨安时便一直跪着了,怎的这般没骨气竟不替自己分辩,怀钰不悦道:“你起来。”
怀钰瞥清莲一眼,清莲在怀钰的示意下,上前将江沅搀扶起身。
怀钰喉间蓦地发紧,轻声道:“你既愿帮我抚育赟儿,我定然也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她原是想着要给勉之些许薄面,这才来给林琬请安的,眼下看来无此必要了。
怀钰进屋,未待林琬开口,便伸手对林琬肩侧发力,林琬猝不及防踉跄后退,绣鞋绊在雕花门槛上,后腰重重撞向里屋门,两扇门扉轰然洞开,惊得室内珠帘噼啪作响。
从正屋屋檐下刚好可见着里屋,林琬伏跪于地面,林琬撑着酸痛的腰肢仰起头叫嚣:“你敢推本宫?”
林琬手指颤抖着指向廊下侍女,:“你们都愣着干嘛。”
院内众人匆忙围拢,见怀钰从里面走出,满庭霎时鸦雀无声,众人退至两旁面面相觑,江沅腿下虚软,险些跌倒在地,林琬入府晚,未曾与怀钰相处过,自是不知怀钰脾性的。
怀钰居高临下看着林琬,随意从两侧指了二名侍女,“押着她,出来。”
她们只是奴婢不敢动林琬,却也不敢得罪怀钰,不管她怎么闹,殿下和皇后皆会护着的,何况她还是荣王府的人。
林琬声线陡然拔高:“你敢!”贴身侍女连忙入屋去扶。
见那二名侍女立于原地,清莲提醒:“你们可是忘了,自己当初是如何活下来的?”
清莲上前拉开林琬的贴身侍女,“你可小心着别动,免得我伤了你。”被指着的二名侍女这才上前押住林琬,将她带去屋檐下。
怀钰面色平静,随着走出屋内,吩咐:“江保林跪了多久,你们就摁着她在这儿跪多久,不许给她水喝。”
戒飭责打不适合用在林琬身上,毕竟会留伤,那她便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怀钰走至江沅面前,轻轻拍落江沅衣袖上的沾染的落英,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好好顾着赟儿。”
只要她能顾好赟儿,她会让她将来比太子妃还要尊贵。
离开时,怀钰俯身捏紧林琬后颈,凑近她耳畔,“你若是敢去我小姨面前多说一句,我让你死的难堪。”
江沅紧随其后离开,对林琬屈膝道:“妾身告退。”
见怀钰已离开许久,二名侍女刚想放开林琬,清莲便推门返回,似是料到如此,“郡主说了,她最容不得阳奉阴违之人。”
这事府中众人虽说不敢随意明面议论,终归还是被李溢绘声绘色地在书房内向勉之描述,怀钰如何处置太子妃的。
勉之停笔,顿时觉着无奈,“罢了,随她。”
不过是让林琬跪两个时辰,林琬平日嚣张,总故意为难江沅,合该好好吃吃苦头,左不过他让府医送去伤药,他得空再去安抚一番便无事了。
二人同步于步道,清莲忍不住问道:“少主,方才那些人,又不如连书和唐羡好忠心,你还留着她们作甚?”虽说皆是当初战乱时救下的,可是否愿意为恩人赴汤蹈火,一探便知。
怀钰摇了摇头,告诫她:“往后,不要再唤我少主了,如今是在南夏,你我还需谨慎。”
“是,郡主。”清莲笑意融融的唤她。
怀钰这才娓娓道来:“连书是我在边城亲手救的,是我手里最好的剑,至于唐羡好一开始便是哥哥的人,她的忠心可并非是我的,你以为我当初为何要救那些难民的儿女,百棋之中必有一棋可用。”
她信唐羡好,仅是因为如今她与勉之还未有任何利益冲突,未有猜忌,至于那些她救的人,乱世之中,偶有善心或许是给自己留一线。
她那日不愿救同赟儿遇见的那对母女,便是因为那女孩太过孱弱,甚至不知能不能熬过冬日,她不喜做无功之事。
清莲会心一笑,“郡主,奴婢倒有个法子好好知会那些人,总归她们的身契如今在你手中,不如奴婢找来人牙子发卖几人,以儆效尤?”
闻此,怀钰又气又笑,指节磕在清莲额前,“亏你想得出来,她们只要未有背叛,你便别做这损人不利己的事。”
二人面容皆是笑意,清莲捂着额前,嘟囔着嘴,“好好好,奴婢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