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於期的案头放着一支木匣,檀木的匣子,色调沉重而不失质感,正散发着微弱的檀木香气。
他抽出匣板,露出里面丝缎包裹着的短刀,黑色的刀鞘朴素简约,没有一处多余的装饰,只有刀柄上刻着两个古体小字——翦星。是这把刀的名字。
短刀出鞘,立时散发出一股冷厉的寒气,刀身通体墨黑,只刀刃处一线光芒,在烛火下闪烁耀目,不知用的是什么材料锻造,外表和内里呈现出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朴实无华的刀鞘里藏着的是如此凌厉的刀身。确实是把好刀。
秦於期抚摸着刀身,想起江渔火。
上次她用来威胁自己的,还是一把用骨头磨制的刀。年轻的雍国太子露出满意的微笑,她必定会喜欢这把“翦星”。
“先生的珍藏果然非俗物可比。”秦於期说着,却根本没有看一旁的贾黔羊,他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手中的短刀上,“此番一路过来,你都做的很好,回去之后,我会向父皇一一禀明。”
贾黔羊没有在意,从袖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呈上。
“好刀还需主人精心养护,这是专为此刀配制的油脂,公子可一并收下。”
“贾先生有心了。”
秦於期收下青瓷瓶,手里的刀没有放下,依旧在烛光下细细端详着,心里想着小江见到这把刀的样子。她那个人,粗野又好斗,但又顽强的跟山林里的小兽一样,她一定会喜欢的吧。
“咳……”立在旁边的贾黔羊发出一声低微的咳嗽声。
秦於期抬头发现贾黔羊还在,他想起来什么,恍然大悟:“上次先生的房门,是我们鲁莽。待回到京城,我会命人给先生安排一处东山脚下的宅院,权当做赔礼。”
“殿下客气。”
贾黔羊只礼貌性地回了一句,但人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
秦於期不由疑惑道:“……先生还有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贾黔羊微微正色,“公子可还记得那一日夜里见到的穹窿?”
秦於期当然记得,他此生都没有见到过如此超出他认知范围的东西,甚至动摇了他长久以来受儒学教导下形成的世界观,怎么可能忘记。
“臣最近观察到了一些有趣的迹象。”贾黔羊微笑着,脸庞在烛火中明暗不定。
*
一阵风吹灭了青黛手里的烛火,漆黑的神殿中唯一能看见的,只剩下江渔火的眼睛,浅淡的流动的金质微光。
青黛放下熄灭的烛台,深吸了一口气,感受江渔火方才所说的那种奇异“气息”。
意料之中,没有闻到。
人毕竟不是野兽,不是靠气息生存的动物。但这次,她相信江渔火的话。
“我会帮你。但如果那个人真能把大祭司藏到这种程度,他一定不是普通人,甚至可能是一个修为不凡的术士。要对付这样一个人,普通人根本无从下手。你不如好好想想,为什么他要把大祭司藏起来?”
小江想不明白,父亲和贾黔羊就像两个独立的线头,她想不明白有什么可以将线头连起来。想不明白的事就不想了,她能做的就是顺着直觉一路找下去。
青黛把人带出了神庙。
从神庙高高的台阶往下望去,寨子里的灯火星星点点。
江渔火朝着寨子聚落的方向走,单薄的背影在夜色中越来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