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元正蜷缩在床上发抖,煤油灯下一张脸苍白无血色,似是在忍受极大痛苦。
她走上前去摸他的额头,凉得手心发麻,傅元神志不清地蹭她的手,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道,“娘子,我好冷……”
“你,你先撑着,我去给你找郎中。”
关纤云见他阖上眼又晕了过去,慌忙蹲下身子握住他的手,“傅元?你先别睡啊,万一睡了醒不来可怎么办!”语气染上哭腔。
傅元只觉浑身腥寒如铁,唯指尖传来一阵阵馨热香气,耳畔有呜咽哭声,便知自己又惹小娘子不开心了。
“娘子,我没事,雨停了就好了,不要乱花钱……”
关纤云又气又心疼。
这句“不要乱花钱”本是她平时最常跟傅元讲的,没成想居然被他学了过去,反过来教育自己。
“什么乱花钱!难道要我白白坐在这里看你受罪吗?!”
她擦去眼角泪水,替他把锦被往上拉一拉,起身朝百里道,“百里,你在屋子里好好照顾他,我出去请郎中,一会儿就回来。”
百里闻言面露犹豫,“小娘子,雨下的这么大,你一个人出去太不安全了,要不还是我去吧。”
“你忘了傅元如今什么身份吗?”关纤云眉头紧锁,手忙脚乱将雨笠戴上道,“若是让熟人见到你,把事情闹大了怎么办?!”
百里沉默片刻,只得无奈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走至门口,似是想到什么,又从手腕上褪下玉镯放在门楣上,扭头沙声道,“我若两个时辰还没回来,你就直接拿着镯子,去国公府请人。”
说罢转过身,冲进茫茫大雨之中。
急奔一阵跑到赁驴铺子,她使出全身力气猛敲门环,铜铁相撞的清脆声响混在雨中,多了几分凄切。
“叔公,开门那!”
半晌,纸糊玻璃上透出丝丝暖光,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一手掣着灯笼,不耐烦推开院门道,“谁啊,下这么大雨还不安生在家待着,跑来我这儿做什么。”
他定眼一看,檐下站着的女子衣衫沾水,模样狼狈,整个人站在风里摇摇欲坠,正是往日那个脾气极好的爱笑小娘子。
“小妹?你怎么淋成这样,可是出什么事了?快进来喝口热茶……”
“不用了叔公!”关纤云急急打断他的话,“我夫君生重病了,我想借驴车去请郎中。”
男子一听忙从院子里牵出一匹健驴,关纤云也不推辞,跨上驴背朝他道,“多谢叔公,钱先赊着,等我回来一定还!”
一路紧赶快赶,不消半个时辰进了城,整个人已是被雨淋得浑身透湿。她沿着街边药铺挨个敲过去,然而大雨深夜,所有店铺都门窗紧闭,喊了半天竟无一人出面。
夜风湿寒,她的心如坠枯井,浑身脱力地瘫坐在阶上,眼泪混着雨水滑落脸颊。
眼下唯一的办法便是回关府,把自家府上的郎中请过来。
可关府在北城,家在城南,这么远的距离,哪怕是把驴跑死,也要至少两个时辰……
她心绪紊乱,正愁的不知如何是好,忽见雨幕中,一匹高头大马拉着马车正朝她缓缓驶来。
马车停在阶下,帷幕掀开,露出一张眸色凉薄的男子的脸。
“关二小姐?你这是……”
关纤云一愣,“你,认识我?”
她站起身,有些戒备地退后,那人却只是沉默看着她,不置可否。
关纤云站同他四目相对,只觉这人有些面熟,似是在哪里见过。
“你是,那天查我文书的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