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在编写代码的过程中数据类型及格式需要转换而你没有及时转换,作废的数据需要清洗,你并没有及时清洗。在筛选中辨别有效的场景,特定的要素需要标注的,你通通没有进行标注,不同传感器之间的数据你甚至没有做到实时同步和融合。”
“还有你最自鸣得意的一点,采集的真实道路数据,这些数据用来训练感知算法是可以的,但要测试整个算法链路的话,必须要依赖合成场景数据。在你的脑子里根本没有数据闭环这个概念,数据不是光采集就可以的,还要经过科学的管理与场景模拟,经过数据的回灌,这才能完成有效的数据闭环,用于支撑不同的测试场景。”
一句接一句,芭乐连插入个标点符合的机会都没有。
到这时芭乐已经不是被抓住小辫子了,她感觉到一个从抓小辫子开始到牢牢抓住被狠狠地薅的过程,现在已基本已经到达头皮都要薅秃了的地步。
然而到此为止了吗?并没有。
高翰非现在说的已经不是中文了,而是唱响了一曲层峦叠嶂的交响曲。
经过前奏后越变越强,最后逐渐把芭乐推向悬崖般的山顶。
人微言轻的童芭乐女士已经完全处于一个孤立无援的境地,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已经唱起了那首歌:我站在烈烈风中,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
“最后还有一些细节问题,你在操作中存在很多陋习,比如在分支上直接修改代码,合并别人的文件或修改之前的文件时,竟然出现了直接拿文件夹替换的情况,这样直接覆盖的做法会有巨大的风险。”
高翰非输出的这些内容流畅得不像是即兴发挥,像是对芭乐观察很久,很了解的样子。
“这些也没有影响我编写的系统吧···”
芭乐终于等到了悍匪对她的总结性评论,让她有机会开口为自己辩驳了一句。
结尾的一个吧字出卖了芭乐此刻的内心变化,她也开始怀疑自己了。
编写完程序的芭乐膨胀得像一个打满气的气球,高翰非的一番话就像是把她的气门芯给拔了。
芭乐这时候说话的语速明显变缓:“我在编写代码的过程中追求的就是让它的决策接近人类司机的思考方式,面对错综复杂的交通状况,不要迟疑,该变道的时候就坚决变道,该不变就不变,不要犹豫。这可能和我的个人风格有关,我遇到问题就从来不犹豫,编写的智驾决策也必须像我一样。”
语速变慢是因为她注意说话时过脑子了,一边组织语言一边开口,防着被高翰非抓住漏洞。
高翰非冷笑一声:“你的确从不犹豫,所以才会在DELL的主机出现故障时想都不想联系HP售后,这在我看来是无法理解的低级错误。”
“这也能算在我头上吗?”前几条芭乐还勉强接受,这条她坚决不认,腾地就站起来:“这不是tian灾吗?”
“天灾往往根源在于人祸。”高翰非抬眼看了看她:“低级错误才是最难定位的bug,这点在你身上表现得特别明显。作为汽车从业人员,我们必须更加请楚地知道,在新能源汽车智驾使用方面,安全性能之所以得不到保障,大多数时候并非是电子电器系统故障导致的,而是智驾算法不确定性导致的功能偏离、传感器失效导致的。作为专业技术人员最不应该或缺的就是稳定性,而你,缺少的就是这三个字。”
“安全,安全,安全,说来说去都是这两个字。”芭乐带着不耐烦的语气复述了高翰非反复强调的这个词语。
她一整天光听这两个字,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芭乐哼了一声,讽刺道:“高总,您这么惜命的话,建议您不要出门了吧,毕竟出门被高空坠落的花盆袭击,也会有致死的概率。”
这位浑身带刺的职场愣头青听到些不中听的,嘴上又没把门的了。
“咳咳,芭乐,怎么和领导说话呢?”老闫像一个操碎心的老父亲假装斥责她,他很怕芭乐继续不知轻重:“这样吧,你先回避一下,你的问题我们开会讨论一下,再给你结果。”
-
芭乐就这样被请出了会议室。
她回避后的那间会议室,大佬们对于是否继续留用她,分歧很大。
老闫一如既往地保她,汤昊及汤昊手下的人则是坚决反对。
经过今天的考核,汤昊像是为自己一直以来的立场找到了合理性:“我之前就说过,这个童芭乐身上小毛病很多,无组织无纪律,自由散漫。刚刚还公然讽刺领导。”
老闫反驳:“但是她刚刚的实战考核,表现是有目共睹的,确实完成得优秀,这个做不了假。”
“一次应用测试完成了又能说明什么?公司发展最重要是不能有不安定因素。”汤昊的理由非常站得住脚:“她虽然长板有优势,但是短板的劣势太明显,这和公司行稳致远的发展宗旨,完全背道而驰。”
“汤副部长。”老闫着重强调了这个副字,明示他不要喧宾夺主:“请问华腾智驾研发部是您说了算吗?高总还没说话呢。”
汤昊被怼得喘粗气,鼻子都大了一圈,把皮球踢给高翰非:“高总,那您谈谈吧,对于童芭乐是什么看法。”
关键就看高翰非的意思了。
高翰非一直抱臂端坐,神情严肃地听着老闫和汤昊唇枪舌战。
就是这样一个专注投入的侧面,却有着让人挪不开眼的魔力。
果然帅是一种难以用词语形容的感觉,高翰非干净的面部轮廓就是可以堂而皇之地硬帅。
听到汤昊让他表态,高翰非从容开口:“童芭乐存在的问题主要是性格方面的问题,她心态不稳,在工作中容易带入情绪,有点浮躁不够务实,稍有点成绩就沾沾自喜。”
汤昊听到高翰非开始的时候是抑的态度,嘴角忍不住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