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同伴瞥他一眼,随后轻轻哼了一声。
只见片刻后,随着脚步声,车辙声响起,从官道拐角处走出来一大队人马。
有人走在路上,虽衣着脏乱,面容憔悴,神色却异常振奋;有人坐在车中,看上去虽然面色红润无比,却脸色惨败,仿佛以至大限。
目光从那伙人身上收回来,两人对视一眼,随即默契地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那边气氛轻松,这边空气却仍旧凝滞。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何清平心中的不安与焦躁便越来越盛。
而与他截然不同的,则是上首正低头喝着茶水,看上去一派云淡风轻的陆景行。
「陆大人!」
突然在耳边响起的厉喝声将正百无聊赖地发着呆的沈长宁从神游天际中猛地叫醒。她不着痕迹地轻轻一抖,随即看向何清平。
只见对方被一群人高马大的金吾卫团团围住,连身形都显得更加瘦弱。
「我虽敬你贵为大理寺卿,可我毕竟乃一方太守,你听信一小民之言,当街将我拘住,如此行事,岂不是有失偏颇得很!」
沈长宁看着对方说话时轻轻发抖的身体,忍不住想看来这何清平真是慌了,竟然怕成这样。
也对。
沈长宁想,他如今被陆景行的人画地为牢,关在了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任何自己人可以接触到他,既不能找人翻转此时的局面也不能传递信息出去,不着急才怪呢。
但沈长宁可不会同情他。
一个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落到今日这局面完全是咎由自取。
「何大人。」
而不远处再次被何清平呵斥了的陆景行也终于张口,说道:「您何须着急?」
他看着何清平,面上虽挂着浅淡笑意,那双眼睛中却漠然一片,看不出半分笑意。
「如今众目睽睽,您与那女子皆不得离开,我也已经派金吾卫前去搜寻那信上所说的矿洞,不出意外的话,稍后便会有结果。」
「若是假,那当着这满城百姓的面,我会立即宣告大人的清白,并依照律法,将那诬告之人凌迟处死,以平大人心中之愤。而若是真。」
说到这里,陆景行突然顿住,随后意味深长地笑看着何清平,一字一句地问道:「何大人如此抗拒,莫不是真做过这种事?」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陆景行的声音已经羼入冰冷杀意,何清平猛地一抖,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他与陆景行对视,看见对方眉眼间浅淡的讽意,整个人彻底清醒过来。
他转头,在几个金吾卫之间隔出来的缝隙中看见身后少女正仰头看着自己,眉眼间盈着浅浅的,与之前拦车鸣冤时的悲痛恐惧全然不同的笑意,仿佛一派淡定,胸有成竹。
这两个人此刻的样子竟然如出一辙。
这一刻,如同惊雷劈下,有什么东西被强行灌进何清平脑子里。
方才尚且还能支撑着他去喝问陆景行的气势霎时间荡然无存,他颓然地跌坐在地,终于在莫大的惊愕之中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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