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大人救出那些人后便会在公堂上公开审理这件案子,以此来俘获民心,扳倒太守,大人这设想虽然好,却还缺少一个帮手。」
陆景行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人,不由得轻轻挑了挑眉,揣着明白装糊涂地故意问道:「什么帮手?」
沈长宁和这人好歹相处了一个月,要是这都看不出对方是在考验自己的那怕是也白认识这人了。
她于是弯了弯唇角,看着陆景行,一字一句道:「一个有胆量当街拦车叫冤的人。」
意识到她话里的意思,陆景行挑了挑眉梢,饶有兴味地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缺这么一个人?若是金钊得手,我便握有那矿洞中数十人的性命,再加上你铺子里的那三个人和那个小姑娘,似乎有的是人替我举证。」
「可大人能保证那些人可以配合你达到你想要的目的吗?」
陆景行的反驳在意料之中,沈长宁闻言并不惊讶,反而冷静无比。
「百姓无辜,却也愚钝,若有人比大人先捏住他们的命脉,那到头来公堂之上会如何发展便将全然脱离大人掌控。」
她看着陆景行,认真道:「而那三人本就是为何清平卖命之人,他们说要作证,大人便能相信吗?还有小纾,她年纪尚轻,又并不全然知晓内情,她说的话,几乎没
有几人会相信。」
少女几乎考虑到了所有的情况,逻辑严密到哪怕是陆景行都没办法反驳对方。
因为这确实也是他正在担忧的事情。
只是他原本的计划是让金钊在救出山洞中被关押着的那群人后混入其中,以充当被绑架者前来揭发此案,却没想到沈长宁却先自告奋勇地提起了这件事,话里话外更是表现出她愿意身先士卒,来做陆景行手中的这把刀。
陆景行放松身体,轻轻靠住身后的车厢,面无表情地盯着沈长宁看了许久,然后他才缓缓说道:「你可知道你这么做会有什么代价?」
「何清平在这江南之地经营多年,定然不可能全无准备。他既然敢做这等事,便意味着这背后一定有人替他担责,也就是说即便我们人证物证皆有,这案子也势必会一拖再拖。」
他看着面前眉眼妍丽的少女,然后一字一句道:「你到时候会被下到狱中,若再有个什么疏忽,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死了也不一定。」
他说的这些沈长宁在说之前自然便都已经想清楚了。
平民百姓想要与权势为敌,向来脱一层皮都是最轻的了。
但是那又怎样。
她笑了笑:「我不害怕,大人。」
陆景行愣了一下,紧接着又听她说:「更何况有些事情,即便再难,也得有人来做。」
记忆中,破庙里,说着想做讼师的沈离被自己反驳后,也曾在沉默许久后吐出「是很难,但总要有人去做的。」这样的话语。
意思基本上一模一样的两句话在这一刻几乎完全重叠,有那么一瞬间,陆景行甚至觉得就连面前少女略有些沙哑的声音都和记忆中沈离总清清亮亮的声音变得一模一样。
一时间竟让陆景行有些分不清自己此刻反而身在何方,眼前坐着的又到底是谁。
先前那已经被按下去了的怀疑再一次在他心里冒头。
这世上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眸光轻轻一闪,陆景行不打一声招呼便蓦地出手,重重钳住了沈长宁的下巴。
然后他猛地凑近,盯着沈长宁看了片刻,而后微微弯了弯唇角,缓缓吐出了一个令沈长宁瞬间湿了后背的名字。
(。)
:||